“总管,怎么办?是否趁虚而入?李密已经让我们进攻!”圆脸的汉子还不想放弃进攻地念头。
总管望过去,现李密那方果然有请出兵的旗号,可这时候情况不明,他如何会妄自动兵?眼下和隋兵作战。李密的兵力不停的填进去。而前方却好像是个无底地窟窿,到底有多大的容量。谁心中都是没底。
溃败的瓦岗军已经全盘地撤到了洛水河东岸,鏖战了一天的功夫,所有人米水未沾,只凭毅力坚持,可战斗看起来已经接近了尾声。
李密见到援助的铁骑纹丝未动,不由暗自咬牙,脸上更见阴沉。不得魏公号令,洛水东岸的瓦岗军还是屹立不动。
秦叔宝、李文相、张迁等人纷纷溃败,洛水河两岸,只余寒风凛冽,只见遍地的溃兵。铁甲骑兵已和李密内军骑兵剿杀在一起,瓦岗骑兵失去后援,开始连连败退。
他们奉若神明地魏公,看起来已经束手无策,无力回天。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这时候回转去守洛口仓,还能苟且残喘几天。
“魏公,现在撤还来得及。”张迁拍马赶到,惊慌失措道:“如若魏公设两路兵士掩护,我等回转洛口仓坚守,胜负犹未可知!”
李密心意稍动,还在琢磨隋军中烟火的含义,他毕竟还是人,不是神。亦和杨广一样,一帆风顺地时候,只觉得天下无事不可为,可连番受到打击后,也已经乱了分寸。身边的人的一个个离开死去,他只感觉到孤单寂寞!他一直没有将兵力全部压上去,只因为再没有了信心,只怕最后的大军再失败,那可是一败涂地,难以挽回。突然见到张迁脸上骇然之色,不由心中一寒。张迁脸上满是绝望惊惧,直勾勾的只是望向他的身后
李密霍然回头,见到一切如旧,可蓦然觉得不对,抬头望天,只见到远处浓烟滚滚,正是洛口仓的方向,不由心头狂跳。
这时远方奔来一骑,浑身上下有如血人一般。那人精壮非常,可在马背上已经摇摇欲坠,见到李密嗄声呼道:“魏公……”
他话音未落,已经摔下马来,李密却是飞身离鞍,空中拖住了那人,急声道:“建德,怎么了?”
汉子正是蔡建德,亦是李密的死党,李密出征,他却是留守在洛口仓,见到他浑身浴血,李密只感觉热血上涌。
蔡建德嘶声道:“魏公,大事不好,洛口仓失陷了。”
李密晃了两下,嘴角抽搐下,“怎么可能?单雄信、王君廓呢?”
蔡建德悲恸道:“单雄信不知所踪,程咬金却是叛投隋军,带张镇周大军从百花谷的方向攻入。裴行俨偷袭洛口仓,王君廓中计身死,隋军派精兵数千从东北沿山路绕过虎牢。径直袭击洛口东北。隋军加起来有数万之众,两路夹攻,已经一举攻破洛口仓!”
李密又晃了两下,眼前充血,突然喝了声,“天亡我也!”
他喝声未毕,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蔡建德奋起力气,反手抱住了李密,嗄声道:“魏公。你不能倒!魏公,醒醒……”
周边兵将见到李密晕过去,不由一阵骚动,这骚动宛若宁静地水面上投了块石子。不安成涟漪向远方扩去……
瓦岗铁骑亦已败退,隋军已经开始整顿兵士,列方阵而行。向洛水东的瓦岗军逼过来。铁甲骑兵、重甲骑兵并不急躁,再次隐于步兵两翼,有如巨掌张开,准备给瓦岗军最致命地、最后的擘击!
隋军人未到,声先闻。并非冲锋陷阵的口号,却是异口同声的唱起歌来。
“瓦岗儿郎心惶惶。日日夜夜难安详,归盗于农天下望,西梁王,劝周详!放下刀枪,活命可望、再不悔改,命丧荥阳!黎阳早失,洛仓方降,回头望望,投降为上!”
歌声伴随着脚步声震撼洛水。所有的兵士都已经齐声高唱道:“黎阳早失。洛仓方降,回头望望。投降为上!”
歌声铺天盖地的传来,瓦岗军本来还有不知洛口仓已失,扭头望过去,心中大惊。
只见到洛口仓浓烟滚滚,他们瓦岗的根基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了隋军之手!
歌声再响,传遍洛水,震撼北邙,瓦岗军宁静片刻,然后哗的一声响,整齐的阵仗已经四分五裂,瓦岗众溃!
李密昏迷只是片刻,转瞬就已经清醒过来。只听到四周歌声萦绕,突然想起当年围困张须陀一事。
那时的他,不亦是派兵士这般地唱法,那时候,他就用的这招彻底的瓦解了齐郡子弟兵的军心,那时候,他就用地这招,逼死张须陀,奠定了无上的地位!
可没想到,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萧布衣把这招完全地用在他李密的身上。萧布衣……是想为张须陀报仇吗?萧布衣……他是张须陀的知己吧,虽然二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李密脑海中突然涌起这么个古怪的念头,想笑,又想痛哭!
他从未想到,自己也有想哭的时候。瓦岗众一溃,隋军已经停止了歌唱,两翼骑兵再次杀入,向瓦岗军地阵营冲来。蹄声隆隆,震撼心弦,步兵却是不急不缓的推进前行,只要前方阻挡地障碍,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推平。
徐世绩虽胜不骄,仍是按部就班的用兵,萧布衣人在马上,见到瓦岗军溃散,心中没有喜悦之情,反倒有些空空荡荡。
他知道,对他造成最大威胁的瓦岗军已经土崩瓦解,再不能聚拢,可以后呢,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握着长枪,萧布衣头一次没有带兵去追击的念头,他已经厌倦了杀戮,厌倦了血腥,可他又不能拒绝血腥!他以暴制暴,而且以后还要继续下去!拔除了胸口之刺,他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目光亦能投向更广阔的天空。
蔡建德见到隋军再次动进攻,奋起神力将李密扔到马上,大声喝道:“魏公,快走,你才是天下之主,胜败乃兵家常事,卷土重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李密人在马上,望着满山遍野都是瓦岗军在逃命,望着遍地的断臂残肢,望着十数万大军,此刻还留在他身边地千余骑兵,他突然又忆起张须陀临死前说地几句话。
张须陀无能无力,心力憔悴,上愧天子,下负兵士,卷土重来又有何用?
当时李密还是不解,还是想不到,他不知道张须陀会自杀,但是如今的他,同样地地步,这才深切的了解到张须陀内心的悲哀。他亦是有了想死的念头,他终于明白,死亦是如此容易的事情,不过是横刀一割,再无痛苦,难的却是活下去!
他不知道萧布衣也有了疲倦,却觉得自己有了深深的疲倦,他心力憔悴,瓦岗众已散,洛口仓又失,他只凭一人之力,再难聚集数十万之众。可就算能聚集又能如何,还不是有如今日一样的丢盔卸甲?
卷土重来又有何用……卷土重来又有何用?卷土重来又有何用!!!
李密大叫一声,又是吐了一口鲜血。蔡建德却是策马前来,一刀拍在李密坐骑的侧面。坐骑受惊,向前奔去,蔡建德紧紧跟随,咬牙坚持。
众兵士见到李密败退,更是慌作一团,但更多的却是追随着魏公离去,毕竟在他们看来,跟随魏公才有活路。
一队骑兵再次从隋军阵仗中杀出,气势汹汹的向李密败退的方向追去,萧布衣目光一瞥,只见到为一人手持混铁枪,向他的方向望了眼,寒风中,带着暖暖之意。
萧布衣亦是心中一暖,徐世绩却已经拍马前来,微笑道:“西梁王,世绩幸未辱命。李将军大才,全盘策划所有的一切,如今已出兵追击。“穷寇莫追,李密武功高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哥这样追下去,只怕会有危险。”萧布衣担心道。
“总要有人追击,这等机会千载难逢。”徐世绩正色道。
萧布衣突然醒悟过来,心中感动莫名,眼下是击散瓦岗军,收复荥阳的最好机会,李靖当然知道追击的危险,可正因为危险,李靖才没有让萧布衣亲征!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兄弟,不离不弃,轻生重义,光辉的时候,默默的站在阴影之处,可危难之际,永远冲在兄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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