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楠身形才起,倏然而止,她已现萧布衣一刀劈向床榻,不过是虚招。
现在的萧布衣,用刀和为人一样,虚虚实实,让人很难琢磨。
苗海潮很警觉,在萧布衣接近房间的时候,已惊醒过来。或许萧布衣就是想让他醒来,所以才故意放重了脚步。
萧布衣和苗海潮不是搭档,却是一拍即合。苗海潮警觉有人前来,早早的跳上了房梁,静候对手,萧布衣听到苗海潮在房梁,却是故意向床榻上砍去。
他这一招是虚招,等到苗海潮出手之际,他才全力的擒住了苗海潮。
事情听起来复杂,却不过在萧布衣的转念之间。思楠分析后,大为感慨,心道萧布衣或许武功不是很高,但是心智的确高明。
萧布衣擒住苗海潮,第一句就是你事败了。他显然想看看苗海潮的反应!
生死关头,往往是看一个人本性的最好时机。
苗海潮脸色阴森,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萧布衣倒是颇为赞赏,暗想这人能是一方巨盗,甚至让杜伏威吃瘪,的确也有过人的本事。
望着脖颈上的单刀,苗海潮没有丝毫畏惧,只是问,“你是谁?”
“我是辅伯吩咐,要来杀你的人。”萧布衣淡淡道:“你勾结李靖,投靠东都已被辅伯知道。眼下你有两条路走。”
“哪两条?”苗海潮问道。
“一条是杀了你,一条是你去跟辅伯解释。”萧布衣道。
“好,我去跟辅伯解释。”苗海潮毫不犹豫。思楠在外边听了,不由暗恨。心道这些人均是反复无常之辈,要非萧布衣这么一诈,恐怕还不能明白他地心意。
萧布衣点头收刀,惊变陡升。
苗海潮双肘一撑床榻,一点寒光直取萧布衣的小腹。而他却是并不出手,飞身撞出窗子,就要夺路逃走。
萧布衣为暗器所阻,退后劈落暗器。苗海潮眼睛余光瞥见,心中暗喜。喀嚓声响,他已撞破窗子,暗想只能出了房间,海阔天空,可随意翱翔。
没想到他脚一沾地,身子已经僵凝。只因为一把长剑抵在他咽喉之处,隐隐刺痛。泛着冰一样的寒气。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更没有想到过,除了萧布衣外,还有个大高手在窗外等候着他。
萧布衣微笑道:“可否进房一叙?”
苗海潮脸色阴晴不定。终于还是走回了屋子,缓缓坐下来,沉声道:“你不是辅公地人!”
萧布衣略有诧异,“那我是谁的人?”
“我只知道,辅公若有你们这两个高手,不必对杜伏威惶恐难安。”苗海潮叹口气道:“我真的三生有幸,竟然有生之年有劳两大高手找我。”
“杜伏威找过你吗?”萧布衣问道。
苗海潮冷冷的望着萧布衣。“你说呢?”他态度极为无礼。萧布衣微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挥手。你就见不到日出?”
苗海潮淡淡道:“我已见到太多的日出,不在乎再也不见。你武功比我高。但是不见得你骨头比我硬!”
“是吗,那我倒很想试试。”萧布衣伸手拔刀,一刀劈出。
他无论拔刀,劈刀,均是有如电闪。他本身看起来,就是一把锐不可挡的利刀。
刀光已到苗海潮眼前,苗海潮没有闪,或许他知道闪不开,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平静如水。
刀光不见,萧布衣笑道:“苗海潮,你很好。”
苗海潮冷哼一声,“要杀就杀,阁下武功高,不必玩这种猫耍老鼠的游戏。”
萧布衣却是伸手放在桌案,移开手的时候,现出一块令牌,只说了三个字,“将军令。”
苗海潮怔住,呆呆地望着那块令牌,缓缓伸出手去,取在手中,看了良久,这才问道:“李将军派你来的?”
萧布衣点头,苗海潮丑陋的脸上终于露出惊喜之意,“阁下贵姓?”萧布衣略作犹豫,“你知道我是来助你的人就好。”
苗海潮舒了口气,“我急的要死,见到西门君仪被扣,王玉淑被杀,江淮众人四分五裂,却是有心无力。我投李将军,只因为我知道西门君仪所言是真,而且杜总管亦是对我说及此事。可李将军也应知道,在江淮军,除了杜总管,旁人都不信我。有你们帮手,总算不用再担心杜总管的安危!”他武功本来不差,可和萧布衣一比,简直无还手之力,蓦得强援,信心大振。
萧布衣微微一笑,“你我都是为杜总管好,可他现在……显然很难受。”
苗海潮的脸上露出黯然之色,握紧拳头,重重一敲桌案,怒声道:“那个婆娘,出卖杜大哥,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做!”
萧布衣知道他说谁,沉声道:“你见过杜总管?”
“他找过我。”苗海潮道:“他被妻子、辅公背叛,心灰若死,说在这江淮军中,还有一人能信任,那就是我!”
他说到这里,神色激动,萧布衣轻声道:“可你以前好像是他地死敌,你的脸……”
苗海潮一拍胸口,“不错,我的脸就是被他劈的,可我并不恨他,相反,我还敬他,因为我知道,他是个汉子!值得我苗海潮一辈子尊敬地汉子!”
他言辞铿锵,思楠在门外听了。眼中又有了朦胧之意。
跟着萧布衣地时间多了,她就现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亦让她心情澎湃。
她知道,这和她以往的生活不同。亦是不利于她剑术展,可她心甘情愿。
萧布衣凝望着苗海潮的双眸,半晌才道:“你也值得他信任,因为你也是个汉子!”
虽然还不知道萧布衣是谁,可苗海潮却觉得萧布衣气魄逼人,从容不迫,心中早有佩服之意。听他赞许,不由脸泛兴奋骄傲之意。
“他让你要做什么?”萧布衣问。
“他什么都不让我做。”苗海潮苦笑道。
萧布衣一愣。“他难道不知道,辅公阴险非常,不停翦除他地膀臂?他要不反击,只怕会性命不保?”
苗海潮垂下头来,半晌才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他来找我,只对我说。要是他死了,请我照顾他的儿子!”
萧布衣吸了口冷气,“你地意思是,杜总管根本没有做什么准备?他就准备。明天赤手空拳地去见辅公?”
“目前来看,的确如此!”苗海潮无奈中带着悲哀。
萧布衣沉吟良久,“明天我和门外那人充当你地跟随,和你一块去。”
苗海潮就等这句话,肃然道:“好,有我们三人去,就算千军万马。也要保杜大哥安全!”
萧布衣却是叹口气。已然明白杜伏威的心境,良久无言。
一夜无话。第二日,苗海潮早早地起床。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睡,见萧布衣、思楠盘膝坐在不远处,同时睁开眼睛,双眸中寒光闪现,不由起了畏惧之意。
这二人从昨晚一直坐到现在,石雕木刻般,苗海潮虽是不惧,可总觉得此二人联手,这世上简直无往不利。李靖素来稳重,派此二人前来,当是有十分地把握。
苗海潮甚至认为,杜伏威就是不找人手,只要这二人坐镇,也是出不了什么麻烦。给二人换了手下亲兵的衣服,不等日出,辅公就召集众人前往议事厅。
苗海潮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孤寂,实际上,现在的江淮将领已对他视而不见。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他总是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萧布衣、思楠站在他的身后,规规矩矩,不引人注目。
众人根本没有去看苗海潮,更不要说观察他的亲随,苗海潮才到,西门君仪已被押了上来。
阚棱随后赶到,身后跟着几个亲信。萧布衣望了良久才现,杜伏威的确混迹其中,不过他头上地毡帽遮住半张脸,稍微乔装,带了假胡子,更显落寞。
他站在那里,实在不像是一方霸主,而像是穷困潦倒的寒士。
若非萧布衣知道内情,亦是难以现他的行踪。萧布衣见状,心中稍安,见到辅公坐在那里,脸色阴沉,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杜夫人来的时候,江淮将领沉寂一片,无话可说。只有何少声大声地打个招呼,满是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