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茶杯简直不是茶杯,喝茶是文雅的事,要品水要闻香要观色,要一口而尽要再喝不得意犹未尽回味,守着一只缸喝茶那是牛饮。
但随着年岁口舌眼嗅都退化,茶是浓香还是淡甜或者涩苦,颜色是碧绿还是浓黑,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分别,而以前喝过的各种名茶,滋味也早已经想不起来了。
茶水对他来说,过了口齿只余下一个味道,水的味道,喝茶也只有一个作用,解渴。
用这茶缸来喝茶倒是更合适。
他越用越喜欢,这些日子已经不离手。
“她不是说了,让我们想想能做什么。”姜亮说道。
“想什么?”刘范皱眉有些恼怒,“有什么话为什么不明说?她这是瞧不起人吗?”
姜亮将镜子塞给刘范:“你也瞧瞧你自己,有什么让她瞧的起,是比那个连小君还美吗?”
而且,连小君那么美,也还是被武少夫人用五百兵将押着离开了光州府,如果他能让武少夫人瞧得起就能再回来,如果办不出让武少夫人瞧的起的事,这辈子大家也不会再看到他了。
刘范将镜子握在手里:“连小君还有一张脸,我们有什么?给那些流民写的寻找亲人的文采飞扬的家信吗?”
事实上他们写的信都没有动心思,分父母子女妻妾几种类型,词句都一样,这样写得快,挣钱也快。
武少夫人怎么可能因此觉得他们是绝世之才,请进家门当门客。
是门客吧?
前两日他们不敢这样想,直到今日跟着武少夫人来到府衙前厅,坐在武少夫人身旁,看到的是光州府各项事务的主管官员,听到的是商议关系光州府民生的大事。
没有人对他们这两个陌生人表现是惊讶和不解,似乎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但那绝不是轻视,姜亮试探了,问出了一个蠢问题,那个官员没有任何轻视的认真的回答。
“我是说她想让我们当门客,就直接说出来,这样算什么?”刘范沉声道。
姜亮握着茶杯喝了口茶,呼出的气息淡淡,快要过年了,天更冷了,但这屋子里温暖如春。
“她说了,让我们不要想她怎么做,想我们想做什么怎么做。”他说道,“现在不是她想我们做门客,而是我们想不想做她的门客。”
门客吗?
他们想做门客吗?
他们想在这乱世苟且偷生,还是想择木而栖建功立业?
他们想这一身学成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还是丢开士子的倨傲,货与一个女子?
刘范沉默,屋子里的气息如同凝滞,然后姜亮吸溜茶水刺耳打破了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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