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城未尝不可。
未了向后退了一步跪下来。
“夫人,老奴从小在昭王府长大,如今昭王去了,留下我们这些不全废人苟活,大家提议追随昭王去。”他说道,“但老奴想昭王的心愿还未了,我们不能死,我们应该替昭王守好沂州城和民众,看乱军被平叛,看天下恢复太平,看昭王一家人的血没有白流,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去追随殿下。”
他俯身叩头一礼。
“所以老奴以未了为名,自荐协助周将军管理沂州城,没有别的诉求,只为了承继昭王的心愿。”
他抬起头,双眼有泪光闪闪,李明楼第一次看到三四十岁的人含泪的眼也能宛如稚子清澈。
“昭王临终前将沂州城托付与夫人,这是夫人的沂州,周将军让我当城守,原本是要写信请示夫人,是我请求亲自来见夫人。”
他再次俯身,将额头贴在地面上。
“请夫人将沂州城托付与老奴,老奴残躯愿为它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明楼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道:“你要永远记着昭王是怎么死的。”
未了抬起头:“老奴每日醒来默念一边,每日睡前默念一边,每次吃饭前念一遍,日日夜夜不忘。”
李明楼道:“既然是城守了,就不要称老奴了,未大人,请起。”
未了抬起头,双眼含泪对她一笑:“多谢夫人,未某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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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亮看着离开的未了,点评道:“此人不可小瞧。昭王是没有野心,但内侍以昭王为寄托而活,昭王死了,他们要活着就要寻找新的寄托。”
而这寄托是善是恶?是可以掌控还是失控都在一念间。
“以昭王死志为寄托。”刘范嗯了声,“我看此人风范比你更好。”
姜亮从他话中捡出自己爱听的:“啊你也认为我好,真是慧眼。”
刘范哼了声不理他,转头看李明楼问先前正在说的事:“夫人就这样放过这些世家,并且以后还减少他们缴纳米粮钱的数额?”
李明楼道:“除了黄氏等人,他们要的不过是蝇头小利,也不是真要害光州府太平,我们的目的是要稳定光州府,警戒一番就可以了,他们到底不是叛军,杀他们太多,民众会恐惧。”
姜亮捧着大茶杯点头:“雷霆之后雨露,世家必然对夫人感恩戴德。”
“我不在意他们恨我还是感恩,心甘情愿还是忍气吞声,只要别毁我光州府就可以了。”李明楼道。
姜亮再次点头:“夫人心怀宽广无欲而刚。”
李明楼看他一笑:“多谢夸奖。”
跟前世一样,姜亮那时也常常夸赞她,什么聪明灵慧,女中豪杰大丈夫,当然她那时候也并不是真信他的话,被夸赞是她的日常,跟吃饭喝水一样。
姜亮道:“不谢不谢,夫人当被夸。”
刘范再也看不下去,不由分说拉着姜亮告辞,姜亮走到门口又挣开,对李明楼施礼道多谢。
李明楼不解问:“谢我什么?”
姜亮诚恳道:“谢夫人把我抓来。”
李明楼哈哈大笑。
第五章 三言两语
刘范将姜亮拉回屋子里,将镜子再次塞进他怀里。
“照照你的脸。”他再次提醒,“你说过是来当门客的,不是当媚客的。”
姜亮年纪大了从来不生气,哈哈一笑:“我是真的谢夫人把我抓进来。不过你不用担心,不管是做媚客还是做门客都可以,就算不做事白吃白喝,她也不会在意。”
刘范皱眉:“什么意思?”
“这位夫人还真是个仙人。”姜亮捏着胡须道,“也只有仙人能这般吧?你没有看出来吗?”
刘范看着他。
姜亮哈哈一笑:“你还年轻看不出来。”
刘范看着他不说话。
姜亮收了笑拉他坐下来:“大家都认为夫人劫富济贫,对富人和百姓区别对待,对百姓仁慈,对富户冷酷,百姓们称她为仙人,富户们则暗恨她为鬼魅,是不是?”
“当然不是。”刘范道,“她这么做不是仁慈或者冷酷,与心地无关,而是手段,百姓人多穷困,富人少米粮充足,而人性本恶,不会有人真愿意倾家荡产去养护别人,要想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度过难关,就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劫富济贫。”
姜亮微微一笑:“是啊,是手段,无关心地,百姓们赞她不是她所求,富户们恨她她也不在意,同样我谄媚,你倨傲,甚至我们做不做事,她都不在意,只要别阻止她的事就好。”
人做事总要有所求,她不求利禄不求立业不求善名,那她到底要求什么?她又要做什么样的事?
刘范思索。
“未知,才最令人期待,从未有过的女子,我们遇上了,多有趣。”姜亮眼睛亮亮道,将镜子扔回刘范怀里,“你也应该谢我,要不是我那天故意踩你一脚,哪有我们今日。”
刘范大怒:“你终于承认那天是故意踩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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