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马江放跑了,或者说,他把马江救出来了。
“你用楚国夫人的大印,把淮南道叛军首领放走了!”
“楚国夫人给你大印,你用来救叛军主将?”
连小蔷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堂弟了,也觉得自己不会做生意了。
连家做了几代生意,从来没有这样的!
生意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做生意了!
“楚国夫人的印不是她给我的,是一笔生意的报酬。”连小君用袖子掩住口鼻遮挡溅起的尘土,“大印是用来买扬州城几十万人口的,我已经做到了,她又没有要买马江,我当然放了他,这有什么不对?”
连小蔷要被他气死了,他现在才知道,这个弟弟是个傻子疯子。
“你这是通叛啊!”连小蔷躺在地上乱扑腾,“你要把连家都害死啊!”
连小君道:“把连家害死的不是我,是你。”
连小蔷大叫:“我是被你骗了的,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拿着楚国夫人的印是要救马江。”
连小君用脚踢他:“救马江我谁都没告诉,谁都不知道,只有你在嚷,你嚷出来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说,不是你害了连氏,还是谁?”
连小蔷挺直身子,闭上了嘴,眼里闪过惊恐,下一刻又气的跳起来。
“这跟天下人无关,你能瞒住楚国夫人吗?”他揪住连小君,“你用她的印助叛军主将逃走,楚国夫人会放过你吗?会放过连氏吗?我不该带你出来啊。”
以为是个小可怜被困在一方天地里,没想到原来是个怪物,这样的怪物就该困在小天地里,放出来是祸害人间啊。
连小蔷又趴倒在地上,揪着头乱扑腾。
“对,是我害了连家啊,连氏被李氏害的四分五裂,我连小蔷则把连氏连根拔起断了生机。”
他又是哭又是扑腾,这次连小君没有踢他,连小蔷自己忍不住抬起头,连小君已经走远了.....
连小蔷只能爬起来追上去:“你要跑也不带上我?你真的没有人性吗?”
连小君道:“我不是跑,生意做完了,我去见楚国夫人。”
连小蔷揪住他:“你要怎么跟她解释?怎么解释都没用,这次死定了,我们跑吧。”
“你想的太多了。”连小君将他的手推开,一笑,“楚国夫人不会想这么多的。”
......
......
楚国夫人骑马穿过城门。
城门打开后,对战只持续了半天便平息了。
抵抗的死在卫军刀下,有一部分被城里愤怒恐惧悲痛的民众杀死,更多的则是缴械投降。
周献率着大军在追击逃散的叛军,余下的兵马在扬州城散布,死难的民众被一一挑选出来,准备厚葬建庙,除了忙碌的卫兵,城门里外无数的民众涌涌争相看楚国夫人。
一身白纱的女子走在森寒的卫兵中,身后大旗飘扬,一杆旗写淮南道,一杆旗写着楚字,有壮护卫高举黑伞紧跟在身侧。
大旗如五彩云霞,黑伞遮挡了晚夏炙热的日光,让她成为众人眼里唯一的光亮,恍若从天上而来。
虽然分属两方,楚国夫人在不是楚国夫人的时候,扬州城的民众就听过她的各种故事。
流传最广的故事说书人传讲的,窦县山贼祸乱,官民不得安宁,便向上天祈祷,然后就有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带着婆母路过,剿灭了山贼,她手中有聚宝盆,立在大路上城门,米粮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人人能随意的取用,撒豆成兵,叛军们不敢进犯,活人无数......
听起来就是仙人下凡了。
看起来也是仙人下凡.....
人多的挤掉了鞋子,或者很多人根本就没有鞋子,现在也没有人在意这些,看这个女子穿过城门,奇怪的是想喊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喊不出来。
有人跪下叩头,有人默默流泪,视线热切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从远处来从眼前疾驰而过。
楚国夫人没有停下来,她遮挡在白纱后,别人看不到她的眼,她的眼也没有看任何人。
跟想象中不一样,楚国夫人慈悲仁善如菩萨,又喜好声名,她救了这么多人,不是应该站在大家面前一番安抚,接受大家的欢呼和感谢吗?
“楚国夫人在窦县和光州府也不怎么出来见人,不过人人都可以给她献宝。”
“献宝?听起来像是爱财?”
“什么啊,如果献的东西楚国夫人喜欢,楚国夫人会给你很多很多钱。”
“我听说过,有人给楚国夫人献了自己家做的三个卤蛋,楚国夫人很喜欢,就给了他三个卤蛋大小的珍珠宝石。”
“我也听过,还有人去卖自己,说自己会让玩偶木头说话,楚国夫人就把他买了,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住在大宅子里玩木偶。”
街上的民众谈论着这些奇奇怪怪真真假假的事,暂时忘记了刚刚还面临的死亡恐惧,看着在街上奔驰的兵马也没有了惊恐,然后有一群官兵拥簇着一些身穿官袍的人过来。
“我们是楚国夫人治下的官员。”
“请诸位不要再街头聚众,各自回家,等候核查登记,家里几口人,伤亡多少,宅田房屋.....”
“如果是外地的民众,请统一到西城门外进行登记,官府会安排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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