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烧披萨是什么味道。
啤酒罐烤整鸡又是什么味道?
她潜意识觉得, 这样别出心裁的菜式不该只是陪衬。
可是来到索诺玛的人,谁会真的在意菜好不好吃?
淮真根本没有空闲去回忆它们的滋味。
她总觉得杯子里香甜的气泡水仿佛消失到了空气里, 桃红bubble在她周围一颗一颗炸开。
西泽很快被黑比诺的后劲放倒, 而她自己整个人也仿佛刚刚从葡萄酒里打捞出来一样。
西泽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耻度爆表的事。
他枕在她身上,双眼放空, “我疯了。”
“但是很可爱……也很性感。”
“希望我在你心里仍还算是个绅士”
淮真不知怎么安慰他。“你是不是有个平常很正经的孪生哥哥?或者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西泽挡住眼睛, 从手掌下方露出无奈又崩溃的笑, 笑容纯真又极具杀伤力。
他说, “怎么办。我发誓等清醒过来, 西泽一定会杀了我。”
淮真说, “那我们不要让他知道的。”
若不是班尼路过看见枕在淮真腿上的西泽, 她甚至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将西泽与自己弄回旧金山市区。
班尼挑挑眉毛, “噢,瞧瞧我们这对年轻小情人!”
西泽叫他:“走开, 班尼。”
虽然嘴上不正经地打趣——“我建议你们在这里开个房间。我赌二十美金, 他后半夜睁眼醒来立刻就想见到你”。
但班尼还是颇为厚道的用俱乐部电话打到奥古斯特酒庄,将司机请了过来。
车来了两辆,驾驶福特的仍然是汤普森先生。
他下车来,和班尼一起将西泽架到汽车后座上。尔后又请淮真在后面照看他, 以免他中途醒来想要呕吐。
车座有点硬。淮真坐进去, 轻轻将他后脑勺枕在自己大腿上。
就是在那时, 她第一次见到西泽的继母。
这位太太一手扶在车窗上沿, 说你可以叫我奎琳。
奎琳举手投足有那种几代人严苛自我要求筛出来的贵气。玻璃珠一样天蓝眼睛看进车里,目光轻飘飘地, 却又莫名考究。仿佛在以她多年教导女儿的标准,来严格审查面前这华人女孩到底有哪些缺项漏项。
这张脸好像关不住思考,脸上表情会同步出脑内许多有趣地微小思绪。
脸蛋这样小,不跳芭蕾太可惜了……不知她的家庭能不能为她负担起舞蹈教师的费用。
竟然没有东张西望,很好。
衣服没有开线,腿袜没有起球,噢我的天,整个人看起来竟然还不错!
……
也许这位太太对华人有脸盲,她总以为她们都长一个样,所以这一刻想要努力记住淮真脸上标志性的细节。
她本是要挑刺来的,但这位太太此刻好像有点动摇,闹不清楚自己要不要表现得喜欢她一点。
淮真对着这位举棋不定的太太礼貌微笑,心里想的是:我的毛衣衣领后甚至还有“adeitaly”标签,要不要我翻出来给你看看?虽然它在美国只值九美金,但是卖到上海,能值十一美金。
奎琳太太眼神复杂地问:“我们都以为你今晚一定会来庄园。”
西泽维持着躺在淮真腿上的姿势,眼睛动了动,视线移到奎琳身后。
淮真也看了过去。
奎琳身后站着个白人少女。她穿着白底碎花短裙,在旧金山郊外不足十摄氏度的气温下,两条漂亮长腿露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浅金色头发扎成两束麻花辫放在胸前,发尾结了蝴蝶结。
她是漂亮的,甚至带着点天真。
但是她……实在发育得太好了,被这低龄人扮相搞显得有点傻里傻气。
这种剥离感,比起《洛丽塔》小说里那个平胸萝莉洛丽塔,与《一树梨花压海棠》电影里那个有胸有屁股的十四岁白人少女带给淮真的落差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泽说,“我记得说过我不去。”
奎琳责怪,“我们都在等你。”
西泽说,“我又没有叫你们等我。”
奎琳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心平气和地问,“那现在去吧?和大家聊聊天,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直接去奥克兰。”
西泽说:“我送淮真回家。”
“叫汤普森先生送就可以了。”
西泽沉默几秒,直接对汤普森说,“开车。”
奎琳那张优雅的脸终于垮了下来,追上几步,“停,停!”
淮真望着窗外,想看看那穿塔夫绸黑裙与长高跟的女士究竟会不会在奔跑中跌倒。
不过她很及时的停了下来。
汤普森说,“其实太太只是唠叨了一点,你不该对她这么坏。”
“她是不坏。不过我最近不喜欢她,因为她总以为我是个恋童癖,并且想方设法想使人告诉我这一点。”
汤普森笑了,“所以你是吗?”
西泽转过脸去背对淮真,“我很确定我不是。”
汤普森从后视镜看向淮真。
两人目光在镜子里交汇,她有点讶异。
“女士,你今晚可真美。”汤普森微笑说。
她说,“谢谢,可是我们三小时以前见过的,你记得吗?”
汤普森说,“我所以我代他向你保证,他真的不是。”
西泽终于忍不住了,“汤普森,我希望你能闭嘴。”
汤普森立刻将嘴巴结结实实关上。
淮真笑着,“我想那个西泽回来了。”
西泽轻声说,“其实他一直在这里。”
汽车在山道颠簸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