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那些政务再棘手、再艰深,林湘也意帮他去查那些她也不大明白的资料、愿意花一上午甚至更久的时间陪着他处理工作。但是、但是……
林湘可以做很多很多,却没办法让为了她在认真做个好君王的林沅,因为和她的感情问题而遭人口舌。
绯闻比政绩留得更久,一百年后、一千年后,普通人不会知道他治下的百姓过得如何,却可能眉飞色舞的提起:“知道顾沅吧,她和她以前的庶妹搞在了一起”。兴许还会造出一个类似于“断袖”、“分桃”的俗语,还会有地摊文学编排他从小到大的感情经历,分析他为什么爱着庶妹却还两次推人落水,最后把一切归咎于他从小缺爱、长大缺钙,整个人精神有问题。
虽然他的确从小缺爱外加精神有问题。
没精神地嗯了一声,林湘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手上掐拧的动作早变成了搂抱,将脸颊贴在他衣襟上,林湘闭上了眼,“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他昨晚肯定又一宿没合眼。
哄着林沅又睡了一个时辰的代价是,她今晚必须留在北辰殿住了。
林沅是这样解释的:“是你说的,身为襄王,你不应该在北辰殿久留。”
“所以你就让人易容成我先走了?”
“怎么,自己不上心,错过了离开的时间,还要来怪我?”抚了一下入睡时被林湘的脑袋拱出了的衣褶,套上外裳,林沅送给她一个微笑。
是很标准的林沅式冷笑,唇一勾眉一挑,平日冷肃的五官刹时生动起来。这个笑若是被朝臣又或者他的手下瞥见了,恐怕连大气也不敢喘,立刻在脑中拉响警报拼命分析这位祖宗究竟为何心情不快。但是,林湘嘛,已经对他的各种冷笑、讥笑、嗤笑免疫了,完全能视若无睹:
“林沅,我晚上真不能待在这儿,那些宫人……”
林沅打断了她:“我会处理。现在,把鞋穿好,下榻,我们还有政事要处理。”
“哦。”
他一搬出政事的名头,林湘就没法拒绝了。然而,所谓的政务居然是给那些请安的奏疏盖戳。
很好,又被他给套路了。
直到吃了晚饭,林湘依旧很气。林沅拉着她直往北辰殿的里间去。
北辰殿虽然是处理政事的地方,但对林沅而言,几乎是长住的。但哪怕只是天子临时的歇处,等闲也不得入内,否则,哪天半夜国君脖子上被谋逆的宫人套一绳勒个半死,那还得了?
林湘从没去过里边,前殿他要处理政事,说嫌烦,自然可以没有外人在,但伺候国君起居的里间,宫人哪里能少?
她被拉着往前走,甩着胳膊努力挣开那只牵住她的手,离内殿近了,怕被宫人注意到,林沅她也不方便叫了,口中直陛下、圣上的喊他。
“放心,没人会看到。”她一挣扎,林沅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只轻轻圈着她的腕子,满口嫌弃,“蚂蚁这么大的胆子。什么圣上、陛下的,我要不要像林叁似的,改口叫你七妹,摆出长幼友恭那套给你应应景?”
他还记挂着笑话的事。林湘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乖乖任他拉着走,自己在后头小声啜嚅:“我又不是你妹……”
真被林沅这么叫了,反而奇怪得不行,救命,这里难道是缘之x频道吗。
闻言,林沅停下步子。
“看、看我干什么?”林湘被他盯得发毛。先眨眼,然后嘴角一边勾起、噙着笑意叁分,每次打坏主意的时候他都这样。
林沅移开视线,语调微扬:“看你长得丑。”
神经病哦。
他绝对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脑袋里把进内殿后可能遭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可嘴上,林湘依然非常有谦虚精神地回,“哪里哪里,还是你更丑。”
两人说着话进了内殿,等被林沅推进浴室的时候,林湘才知道这人打了什么坏主意。
沐浴本身没什么,然而,一但林沅对她的称呼从林湘变成“七妹”,感觉瞬间就从正常的洗澡一转法治在线了好么!
“我说了不许这么叫我!”也不管会不会溅起水花了,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林湘瞪着他,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她这样猛地前扑,脑后挽着的发簪直接滑出去一截,眼看她的头发就要沾上水面,林沅伸手捞住发尾,插牢了她头上的簪子、揽实了她的腰防止人滑到,才移开捂着自己口鼻的手指,好整以暇道:“我坏?”
“不若喊林淮八妹那般喊她七妹,某个人担心自己显得特殊,如了她的愿这般喊呢,她又觉得满足她心愿的这个人坏了。”
空着的那只手落上她的眉宇,指尖顺着额心下滑,他反问:“林湘,你说是我坏,还是我这个七妹坏?”
林湘短哼一声:“具体问题也是要具体分析的,在外人面前你喊‘七妹’我当然没意见,但是现在…现在……”她吞吞吐吐的,声音渐渐没了。
她不是林沅那种恶趣味十足道德底线还几乎等同于无的家伙,要她张口描述现在的情况,简直比登天还难。
氤氲的水汽里,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她发红的脸颊。林沅在她发烫的脸庞上亲了一下,温热的浴汤里,搁在她腰间的手滑下去,指尖几乎要触上耻骨,问话的声音却很正经:
“现在又如何,七妹怎的不说下去?”
林湘冷不丁被他摸得一颤,那句无比自然的七妹让本来很正常的动作也染上了禁忌感。强行拨开他作怪的手,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在林沅面前扬了扬自己握紧的拳头,“你再叫我七妹,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德国最好的骨科医院都治不了那种!
虽然那只晃在眼前的拳头毫无威慑力,但林沅还是应了下来。见好就收,逗她也有个度在。
相安无事地洗了澡,擦着头发,她掀开托盘中备好的换洗衣物,竟然是件男式的衣裙。
捏着轻柔的丝锻,她扭脸看林沅,要他给个解释。
“连瑛只能将殿里的宫人支走一会儿,现在,宫人就待在外头。”
“行,别说了。”林湘揉揉太阳穴,这不就是让她穿男装混过去嘛。
一炷香后,她穿着男装,被林沅抱着出了沐浴用的偏殿。
他一路走,沿途的宫人纷纷跪下,抓着他的衣服,林湘不适地把脸死死埋进他衣襟里。没有任何熏香的气息,草药、竹木、鲜花,任何轻柔又或者凛冽的味道都不属于他,鼻尖下只是轻软软的布料,而隔着布料,脸颊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脏的跳动。
这是林沅……总是欺负她的、捉弄她的,又比任何人都可信、都了解她的林沅。
林湘闭上了眼睛。
稳稳抱着她前行的男人低下了头,冷淡的低语轻轻吹在耳边:“放心,小七,不会有人看见的。”
比七妹只稍微好了一丢丢的称呼让她瑟缩了一下,最后低低应声:“嗯……”
小七就小七吧,总要有一个称呼,留给外人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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