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美人谱 歌疏 2727 字 3天前

单独个人画像,只要画得不难看,便可高枕无忧,但群体画像则不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个贵女,谁都不会甘心给人当绿叶,偏偏自身条件就有差异,若按照已有条件来画,难免得罪于人,要如何将每个人都画得独特又耀眼,这当真是个难题。

宋轶伤脑筋,贵女们同样也伤脑筋。用过饭,本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但贵女们个个都开始翻箱倒柜,将衣服首饰全都摆了出来,务必挑选最亮眼的。

个体画与群体画比的就是亮眼,个体再好看,若放在群体之中黯然失色那绝对是大忌,心高气傲的贵女谁都不想当别人的陪衬。

所以,当这些人再度出现在花园中时,宋轶直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不是说她们打扮不得益,而是争奇斗艳难免审美疲劳。就在这时,文宬郡主一身素衣,云鬓略显松散,似乎连梳洗都无,只是懒懒地往那儿一坐,瞬间变成了最独特的风景线。

气质干净、清新脱俗、容貌清丽,连宋轶都要惊叹:“实乃天人也!”

安阳郡主一下黑了脸,直道:“听闻宋先生对衣着品貌甚是挑剔,想来先生一定更清楚本郡主如何妆扮更适合这群芳图。”

此话一出,其他人齐齐看过来,心下多了几分算计,毫无意外,宋轶亲力亲为,为她们挑选了一身行头。

凤羽夫人看在眼里,这些个贵女心思可真多。画画的是宋轶,若由她挑选衣服饰品,还被其他人比下去的话,她们便有充分的理由拿宋轶问罪。

但等重新折腾出来,别说凤羽夫人了,连桂嬷嬷都眼前一亮。衣着饰品上的契合且不说,不同的头型配不同的发髻,不同的人配上不同的表情和气质,若非他们都是识得这些贵女的,差点不敢认人。

“你是怎么把她们改造成这样的?”连专横跋扈的刘珏都变成了温婉少女,啧啧,这着实有些骇人呢。

宋轶用低调而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只告诉他们,若不这样,是真的会被比下去的。”至于被谁比下去,她们自己心里有谱。

难得的是,连徐若这个最大难题,宋轶也一并解决了,虽然在众贵女之中算不得出众,但是她的憨厚可爱倒是意外地讨喜。

与此同时,青云院的群英图进展得一场顺利,连韩延平担心不配合的豫王殿下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群体画规定时间是三日完成,虽然青云院这边多出两人,但韩延平从来不甘人后,倒是提前将画像画好了。至于芳华园那边,他也是有耳目的。

宋轶如何被刁难,画画时,那些贵女们如何不配合,站一会儿就叫累云云,宋轶毕竟是女子,有些娇气,还生生被这些冰人捧出了漱玉斋首席画师的名号,难免也有些傲气。

当天画画画到戌时,惹恼众贵女,而众贵女的傲慢无礼也惹恼了她,谁知她就丢下一句话“此画到此为止,以后不会再劳烦诸位了。”还真敢堂而皇之地拂袖而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十个女人,这敢得上后宫的宫斗大戏了。

这两日,芳华园那边闹腾得不可开交,安阳郡主差点提剑去砸宋轶的门,若不是桂嬷嬷当和事佬,说规定是三日,三日若宋轶拿不出画,再治她罪不迟。

韩延平看着已完成的画卷,很有想法再激一激那边。讽刺他附庸风雅,呵呵,那也得看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

是夜,酉时不到,群英图便挂上了玉湖水上回廊,少年郎们翘首以盼群芳图的出世,贵女们听得消息,几乎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宋轶住的院子。

凤羽夫人跟宋轶同个小院,看得众人杀气腾腾而来,便急忙遣人去叫桂嬷嬷。

桂嬷嬷那厢早听得动静,这边报信的小丫头刚走,那厢桂嬷嬷便已经跨入院门。

刘珏傲然挺胸,“如今群英图已经完成,身为芳华园的画师,自然不能被青云院比下去,何况青云院可是有十二人之多。红楼宴是皇上钦命,皇后娘娘督办的盛宴,万万怠慢不得,宋轶既然画不出来,就该退位让贤,并领了这渎职之罪!”

一翻大义,连桂嬷嬷都不知该如何调和了。

☆、第三十章 一画惊人

幸而不问世事的文宬郡主驾到,倒替宋轶说了几句话。

“宋先生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师承画骨先生,绝非等闲之辈。我相信,群芳图之事,她定会给诸位妹妹一个交代。”

文宬郡主这句话,就一个重心:画骨先生。

画骨先生那是谁,在场都是名门,家族之中多有兄弟,多少都有人挂在画骨先生的《惊华录》中。她们虽然身居深闺,可以不思大计,但是自己兄弟十分在意《惊华录》中风评和各种榜单,自是不好得罪太过。

一时都噤了声,凤羽夫人和桂嬷嬷都感激地看向文宬郡主,也只有她的身份拿出画骨先生的名号来压人,才有如此功效。

但显然,这个功效也只限于一般人,一直视刘婵为情敌的刘珏,不但没有忌惮,反而变本加厉,“既然是画骨先生的徒弟,就更不该输给了韩延平。否则,连画骨先生的名声也会受到牵累。”

门就在此时被打开,只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张十尺见方的画斜着从门内出来,当群芳图完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时,场下一片寂静,连刘珏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群芳图中的自己。

其他贵女更是下意识地捂了嘴,害怕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折损了自己的形象。

只有神经看似有些简单的徐若表达了真诚的惊艳,“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好看!”

每个人都是等身画像,几乎百分之百还原了她们本尊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画像上留下的是她们此生最美好的时刻,纯净美丽,雍容大方,高贵典雅却又不乏她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俏皮活泼。

再对比此刻她们砸上门的丑陋举动,不由得都有些自惭形秽。

文宬郡主刘婵叹道:“果然,心灵之美才是由内而外滋养人心的美!”

每个人都有善念和恶念,某些人能够激发一个人的恶念,无限放大,就如宋轶之前对各位贵女的挑剔和严格,但某些人也能潜移默化,激发人的善念,就如此刻这张画。

俗话说画师是带着感情在画画的,而这张画便寄托了宋轶对这些贵女们的美好祝愿。

人与人之间相处果然是很讲究技巧和艺术的,看看此刻这些孩子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方才那些戾气骄横纷纷消溺于无形,桂嬷嬷终于知道为何宫里那位贵妃娘娘非要委任这样一个民间画师来担当如此重任了。

宋轶也从房间走出来,冲众人拱手致意,“这是宋轶费时两天两夜所做,希望诸位女公子满意。之所以闭门谢客,也是为了潜心作画,还请诸位见谅。”

本来想嘲讽她一翻的刘珏在这一翻礼貌周到的言辞面前,竟也没了脾气。反而带头说:“是本郡主错怪你了。还请宋先生见谅。”

宋轶的本事已经让所有人折服,与其让刘婵来做老好人,不如自己把这个结给了结了。

这些贵女就这点好,知进退。宋轶露出一个笑容,“其实,这幅画还未完成,我想在女公子们面前画下这最后的点睛之笔。”

说罢手一挥,便有侍女提来一只水壶,宋轶站在凳子上,提着水壶将水均匀地淋在画布顶端。众人一阵慌乱,甚至有人想要上前阻止,但看到那水沿着画布由上而下浸润,普通的画像陡然变了模样。

原本只是朱丹彩墨,如今就如从雨帘中走出一个活灵活现无比耀眼的自己,浮彩褪尽,美玉绽放。那□□那风姿,即便身为本尊都为之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