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宋先生很能为人扬长避短,我不懂江左士族品味,只能麻烦你替我挑选出最合适参加群芳宴的衣物了。”
宋轶看了看,心里琢磨着刘煜最讨厌什么,小爪子刚落在一支俗艳的红绿宝石镶嵌的孔雀造型步摇时,罗丹琼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我眼里,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用的,一种是不可用的。对于可用之才,我会对他礼让三分,若是不可用之人,即便是乱棍打死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宋轶默默地将爪子从俗艳的孔雀步摇移开,迅速挑选了一套装扮,让罗丹琼试试,并为她换了个发髻,确保连自己都满意了,这才停手。
罗丹琼面色无波,道:“还不错。果然没看错你。”
今日这画画得非常顺利,宋轶拿出她的专业水准为罗丹琼打造了一幅梦寐以求的美人图。连罗丹琼自己看了都露出一丝惊艳,但这丝惊艳只绽放了那么一瞬,便收敛得一点不剩。
转而老气横秋地问宋轶:“你想要什么赏赐?你今日做得这般妥帖,定是有求于我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简单。
“其实,宋轶还真有一事向求。过两日,是一个朋友的生辰,他一直很想要一把罗家坞堡铸造的玄铁剑!”
罗丹琼眯眼,“玄铁乃天降之石所炼,可遇不可求。”竟然开口向她求玄铁剑,这心未免太大!
“可我听闻此番进京,定远侯府向王孙公卿送的正是这种剑。”
罗丹琼道:“若宋先生坚持,玄铁剑我可以做主送你一把,但宋先生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无论这几日谁再请你画画,你都不能画!即便要画,也不能画得比这幅好!”
看看,即便是坞堡女公子,也洗不掉这种勾心斗角的劣根性。
“这是自然!”
罗丹琼跟婢女耳语了几句,婢女出去,不多时便回转,手里捧了一只红木剑匣。宋轶打开,取出玄铁剑,看了又看,不耻下问道:“我不用兵器,也不知道剑的好坏,更不知道如何识别罗家剑。”
婢女嘴角动了动,看向罗丹琼,果然如她们所料,宋轶不懂剑,随便送给她一柄她也分不出好坏来。
婢女上前,很是体贴地说道:“我们坞堡所铸之剑,剑柄剑鞘都有罗家坞堡的月牙标记。”
宋轶一扫,果然有。
“那这岂不是很好被人冒用。随便一把剑刻上这个标记,就能冒充是罗家坞堡所出。而且我记得罗家也为军队大量打造兵器,若有心人用次品以罗家名义售卖给军队,岂不是会害死很多人!”
婢女不乐意了,“谁敢冒充罗家堡的兵器?简直活得不耐烦了!何况,罗家堡的兵器是说冒充就能冒充的吗?光这铁质就是不一样的!”
“咦,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我看着都差不多啊!”
“罗家坞堡铸造兵器所用的铁矿并非一般的赤铁矿,而是轻铁,这种矿石锻造出来的剑更轻更柔韧更坚固。”
宋轶听得似懂非懂,“可,这要如何鉴别?”
罗丹琼终于发话了,“宋先生可是怀疑我给你的并不罗家铸造的剑?”
“非也非也!我只是怕无法向那位朋友证明我拿到的是罗家的剑,他可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很简单,罗家剑剑身泛白,而且无论放置多长时间都不会生锈。”
泛白?不会生锈?
宋轶笑眯眯地收起剑,“原来如此啊!”说罢,十分诚恳地感谢了一翻。
临走时,她突然问,“罗家为人打造兵器是不是都会有罗家的标记?”
“一般都会!”
哦,这么说,也有不会的时候啊。
宋轶带着所谓的玄铁剑兴致勃勃地离开了。
“这个宋轶果然蠢!”婢女十分鄙视,“随便一把轻铁剑便代替了玄铁剑,她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罗丹琼冷笑一声,蠢才好,不是吗?她就喜欢把这些蠢货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
那厢宋轶上了马车,仔仔细细地将这把剑打量了一翻,对兵器她的确不懂,但看人心还是看得出来的,这当然不是玄铁剑,她也没指望能拿到玄铁剑,她本来的目的就是一把罗家铸造的普通剑而已。
只不过开口要一把普通剑,难免被人怀疑,何况以罗丹琼那目中无人的个性,用普通剑代替玄铁剑让她在朋友面前自取其辱才符合她的人品。
回到司隶台,她便将那柄断剑和这柄剑做了对比。断剑剑柄上没有罗家标记,历经十余载,剑身白不白她是看不出来,但是这柄剑没有锈斑是真的……
如果定远侯一家真与当年王家大军全军覆没有关,如果定远侯真是楚流云什么失散多年的亲戚,那岂不是这回得跟他为敌?
定远侯府,罗敬辉回府便听得宋轶来府上的事。他虽然不像江左士族那般在乎风评,但也知道人言可畏,这些叼着笔杆子搅风搅雨的,能不得罪便尽量不得罪。
可当他听到女儿津津乐道拿一般的轻铁剑代替玄铁剑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个刻意来求玄铁剑的人却分不出玄铁剑和轻铁剑?”
“不止如此!她连罗家铸造的剑与其他剑的区别都不知道!江左的人也不过如此!亏了坊间还传言她多厉害多聪明,结果也不过一个蠢货罢了。”
罗敬辉轻轻叩着茶几,若有所思,“她还问了些什么?”
罗丹琼便将宋轶所有蠢问题都禀报了一回,罗敬辉听不出这其中的蹊跷,但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不是无的放矢。
听完女儿的话,他即刻命心腹将宋轶的所有生平事迹都查一遍,连她出的画本都没放过,很不巧,漱玉斋最近出的画本正是上次尸毒爆发前的天谴。
第一本画的便是一个将军带兵打仗被人伏击,全军覆没,战场上,除了尸山血海,还有很多断剑。
若是寻常人看到,定然以为这是在说明战事的惨烈。将士们面对一波又一波的伏兵,连刀剑都砍断了,最终只能肉搏,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可看在罗敬辉眼里,却完全变了色。
这,是巧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换卷之后似乎一直不在状态,但强迫症又不想断更,不知道要不要修文,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