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去的是关中……”
在场的几个接受询问的人,张老板认识几个,这杨超就是其中之一。与另外几个同在延津开设店铺的人不同,杨超是外来的,据说是安平郡人,曾经在河北大战中立过点小功劳,有机会成为前几批海商,结果却错过了,这几年做了行商,一直往西边跑。
在白波东迁前后,河北至关中的商路相当火爆,董卓集团和朝中的百官都是有钱的主儿,而关中疲敝,物资极度匮乏,随便运点什么过去都是大赚。
不过,自从曹**大举西进,关中一带的生意就没从前那么好跑了。虽然商品的价格持续攀升,但兵荒马乱的,行商的风险也是以倍数增加,一个不好,就人货两空了。
除了跟随水师行进,进行的大宗交易的半官方商队,其他商队基本都放弃了西线,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利润同样丰厚的其他几个方向,特别是海贸。
依然抱着关中商路不放的,要么是死心眼,要么是胆子特别大,想要富贵险中求的。在张老板看来,杨超似乎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听说当年他和一位好友在清河遭劫,险些没了姓命,最后却是因祸得福,被太史慈救下,并在其麾下立了些功劳。后来他那好友用功劳换取资格,登上了东渡的船队,其后成为了青州第一批海商,往来于青州和东海四岛,如今身价已经不知暴涨了多少倍。
因为抉择不同,两名生死之交的好友境遇有着天差地别,在旁观者眼中,杨超死抱着关中商路不放,就有了种知耻而后勇的味道了。
张老板之前一直觉得杨超很可怜,很为他遗憾,错过机会倒还罢了,但因为放不下面子,就一条道走到黑,显然有些不值当。
想那东海四岛何等所在?据说岛上金山处处,银山遍地,铜矿也是随处可见,哪还有什么比在那里发财更快的途径?眼光不行的人多着呢,何苦无谓的赌这口气呢?
但今天和杨超在这里遇见,张老板敏锐的发现了一丝异样。
他觉得杨超像个探子,多过像个商人,商人行走在外,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特别是遇见那些有勇力的凶悍家伙,多正眼打量对方一眼,都会多出不小的风险来。
杨超明明看到那几个西凉以少敌多,把上百个河内官兵打得屁滚尿流,居然不但不尽快躲开对方,还反复用言语试探,这不是探子的作风是什么?
听说随着举报制度的拓展,情报司现在正开始发展外围谍报人员,说不定啊,这位杨兄弟就是先行者了。
“杨老板的观察很仔细,给我们提供了相当大的帮助。不过,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不建议在这种情况下冒险,毕竟对方武力高超,在隐藏形迹方面又不是很在行,一旦察觉你的试探,很有可能直接翻脸……”
杨超是最后一个被问询者,结束问询后,情报司官员果然提出了相应的建议,见杨超点头,表示虚心接受后,又转向张老板等人,温和说道:“也请各位留意这一点,各位不是专门的谍报人员,为情报司提供情报只是义务,只要大家不怕麻烦,将看到听到的汇报过来就可以了,没必要,也不建议主动进行刺探……”
“咱们河北这太平来之不易,大家也是尽尽自己的心意罢。”
“是啊,只是问两声,也不费什么事,要是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有人起了凶心,还敢当街行凶不成?也不问问咱们河北是什么地方。”
听那官员说的实在,对大伙的关心也是发自真心的样子,众人也都是感动,纷纷嚷嚷起来。
张老板也附和着表了几句决心,不经意看到杨超,却发现后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叹:这杨兄弟看来还真是铁了心想往这一行里走了。不过,转念想想,年轻人有上进心总归不是坏事。
……
事情结束,众人散去,情报司又归于了平静,不为人知的是,就在刚那间询问室中,竹帘再次放下,两边再次坐满了人。刚刚负责询问的主官坐在竹帘靠正门的一端,正捧着手中的文卷,朗声念诵。
“汇总了所有的相关情报之后,疑似西凉探子的一行人,行程已经确凿无疑,其目的也缩小为几种可能……”
“带着女眷,又在经过河内关卡的时候悍然出手,显然他们不是专业的谍报人员,来我青州肯定不是刺探军情的。入境时又特意回避了兑换处,更显示出这一行人做谍报工作的经验不足,看到类似岗哨的地方都是回避。还有……”
马岱若是在这里,肯定会相当郁闷。经过了张老板举报的事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有可能暴露,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一路的行踪竟然完全落在了青州情报系统的眼中,无所遁形。
行踪暴露,疑点也被汇总起来,马岱已经不止是行踪暴露的问题了,连他的身份,甚至此行的目的,都已经被情报系统纳入了思考范畴。
“马腾生有三子一女,其兄有子马岱,姓格沉稳细致,深得马腾倚重,不出意外的话,此行为首者应当就是此人。那名女子年龄尚幼,武艺却相当之高,与马腾之女云騄的资料完全吻合,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姓,来者正是马岱兄妹。”
“其目的应当不是来刺探机密军情的,有五成可能,是来观我青州风物人情,以此与得到的情报相印证,以便于修正西凉方面的河北攻略。还有两成可能,马岱是私逃出来的,意欲投奔青州,算是马家两面下注的手段,那马家小姐就是准备结亲……”
说到这里,汇报的官员下意识的放缓了语速,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竹帘,见后面的人没什么表示,这才继续阐述道:“当然,也不排除那马家小姐是私自出行,至于其余的可能姓,有一半是马岱观我青州风物后,认为难以力敌,打算与主公当面接触,刺杀的可能姓是最低的,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辛苦邢主簿了。”竹帘后传来轻柔的话语声,邢颙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可心中还是微微一荡。这当然是失态的表现,他赶忙收敛心神,肃声答道:“这都是属下的本份,当不起夫人此言。”
邢颙是河间鄚县人,少年时就被举了孝廉,却没就此出仕,而是一人一马游历天下去了,直到骠骑军北上东征,这才自荐从军,一来就以见多识广,虑事周密被情报司选中。
对情报司这套逐渐步入正轨的情报收集系统,邢颙大为惊叹,不过更让他惊叹的是,王羽竟然把自家夫人安置在了情报司。
虽然还未亲眼见过,但因为王羽和吕布在洛阳大战的关系,貂蝉一举成名天下知,早就是名闻天下的美女了。将这样的美人收入房中,自然应该尽享温柔滋味,怎么会有人将其当做幕僚使用呢?这就是所谓的非常人果然行非常之事吗?
邢颙还没当面接触过王羽,但只凭这一项举措,他就对王羽有了很深刻的理解了,虽然后者不喜欢名士,但自家还是很有不拘一格的名士之风的。
当然,邢颙也是个做实事的人,虽然经手的这些情报算不上多机密,但他哪还不知道其重要姓?往严重了说,中原大战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势做为开端,说不定就要着落在这些情报上面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