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时,热心的亭长连忙迎了上来,亭长看着还是那般和气,只是鬓间贴了几丝银灰,若儿不禁笑问道:“亭长,你可还记得我?”
亭长这时已是算着一日的账簿,正是头晕眼花时,见了前面这俏生生站着的少女,眼里嘴角都是噙着笑意,看着还真有几分亲切,他将少女细细的端详了一遍,只得尴尬的回道:“这是哪来熟客,也是小人眼拙了,亭里每日来来往往不下百余人,可真是不记得了。”
若儿这才想起,,自己跟着傲世入住的时候,脸上被枝叶刮擦的红肿的厉害,这眼前的亭长自然是不认得了。只见她身上的单衣在了灯光之下,冰丝蝉翼,散着霓色,那掌柜虽不认得人,但看着这衣料子,结巴着:“这可是冰原的神女服。”
若儿听得一愣,神女服,这只是件寻常的布料子而已。
旁边的秋膘瞅准了机会,忙时搭腔道:“店家,这城中的夜亭可都是和冰原立了个字据,冰原内外只用记上帐,再和北原月结就是了?”
那店家这时也是确定了两人正是冰原弟子,语气更和善了几分,“是的,两位大人,这城因为临了冰原,才兴旺了起来。更是多亏了原里时常照顾着,在了市面上出售一些衣料,丹药,才让乌业城有了自己的特产。我这小店也能在了来往客商中,拉些常住的客人,图个温饱。也甭说记着帐,我这就给两位安排上房。”
若儿见秋膘分明是借机敲起了空竹杠,心里有了些不满,哪知耳边立时飘来了黑玉的声音,“你可知一万母币是个什么数目。”
这多年不问世事的米虫少女听着也是一愣,这可真是问倒她了。在了芳菲坞的时候,她只听说过,外坞是专卖各类花种的,至于多少母币,多少子币,她也没经手过,这...。
她才一晃神的时间里,那秋膘就接过了两间上房的竹牌,跟着亭长,心安理得地往前走去。若儿呆愣了片刻,只得抱着可爱跟了上去。
她和秋膘住得正是对门的两间房,在了同个院落中。月下粉芍吐蕊,暗影浮动。
夜色入室,两人吃着亭长张罗的饭食,坐成了一桌。秋膘有些不满意地看着硬塌,嘴里嘟嚷着:“还不如我的树洞舒服,老头子尽是给我些吃力差事。”
秋膘抱怨完后,满脸的和祥:“乖女儿,你将随身的钱币都拿出来。”
若儿听得这么一说,有些激动:“你是爹爹?”秋膘差些噎到,咳了几声:“这...你爹就我这般模样?”
若儿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有些犹豫,“我只是听说我爹...长得有些像熊,也没见过。”
她说这话时,平日欢快地语气就是弱了下来,嘴上也是有了几分苦色。
那秋膘打了几声哈哈,嘴上已经多了几分和气:“我们一路同行,总该有个合适的名头,你这年龄,算作我女儿也是不委屈,这个钱币...”,
若儿心底有些犹豫,出门长者为尊,这话也是不错,她心底问了一句:“黑玉姐姐,你看这是...”。黑玉也在暗地里打量着秋膘,先前见他和了掌柜口齿灵活,赖起帐来,比着若儿不知要灵敏多少,这钱进了这样的人的嘴里,吐出来也是不容易。她虽然是个有了灵识的树灵,对着俗世的钱财之道也是一窍不通,若儿更是十指不沾铜钱水,她想了片刻,示意若儿将钱财交了出去。
秋膘得了钱,贴身收着,若儿心里还是疑惑再要问道:“秋...”。
秋膘假意虎着脸,“得叫爹爹。”若儿听得这两个字,嘴上一扁,半是结巴的喊出了这两个字来。
“爹.爹”,她叫得又轻又快,“我们该怎么赚得一万枚母币。”
那秋膘呵欠着,说道:“这你可是问对人了,我正有着一个轻而易举就是得了钱财的法子,只是今个儿我们赶路也是累了,还是明天再商量好了。”
若儿算算时辰,算上两人出来的时间,他从树洞里出来,只怕是一个时辰都未过,怎么就累了。
只是秋膘这时,已经摸着爬上了硬榻,若儿没了法子,只好往外走去,院落之中,月光满地,拉长着少女的身影。
院落临街,时时可听得外头闹事上传来的阵阵吆喝声。若儿心中想着,师父也是说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要赚钱,就该学学别人是怎么使钱的,这时天色还早,索性出去转转也好。
乌业城和一般的城镇也是不同,出了寻常的日市,这里的夜市也是络绎不绝,每门每户只要是将门板一卸,就算成了个路面摊子,这里的商户多来自四面八方,干到城里时,大多也是不是正常的白日里,所以这城中的夜晚依旧是灯笼火把,彻夜照亮。
若儿出来之时,见了这满街的商贩,脸上带上了几分兴奋之色。她怀中的可爱也是好奇,翅膀才刚要伸展出来,就被若儿强拍了回去,就怕它惊了两旁的行人。
身旁发出了钱币的声音,若儿看着,一旁的人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和着冰原的以物易物很是不同。
她在心里暗想着,出行之前,五十曾叮嘱过,十个子币才得一个母币,那一万个母币,就该是十万个子币。
前方,一位妇人吃完了面食,就是取出了一个银白色币,若儿见得和先前的的那袋子钱有些相似,心里就是记下了:“一碗面是一个子币的价格。”
她才刚默记在心,那店家回手又找还给了那妇人就个更加细碎些的银色小币。若儿一愣,这是除了常用的子币和母币外,还有其他币种?
这算来来,她吞了一口口水,看着怀里的可爱,“...得一百万碗,才能赚足回冰原的钱。”
006 红粉溅落衅刁妇
有了前面那一百万碗面压在了心头,若儿越走就越是心慌,连着黑玉也更着不吭气,唯有怀中的可爱还是精神奕奕,对着这外头的世界很是好奇。
来回走了两趟,若儿总算是忍不住了:“姐姐,你可是看清楚了,哪个行当生计最是赚钱。”
黑玉的声音多了几分不确定:“这一条街上看下来,不外乎是些食肆,妆铺,杂货铺,这林林总总的东西加在一起,最是经卖的似乎是水粉胭脂类。”
“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平时在了易市里头,外头带来的水粉也最受原上的女弟子喜欢,”若儿先前也是一般的注意,随一盒水粉或是胭脂就要三枚子币。算到这里,她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欢色:“只需要三万多盒就够了,这可比一碗面食抵用多了。”
黑玉的声音很快低了几分,直接一兜子冷水将若儿的才刚燃起的心火扑了个光:“若儿,你可知道一盒脂粉能用上多久?”
若儿站定了身子,打量起那些脂粉货物,看着大小,心里盘算着。“少说也能用上小半年,”黑玉的这句话,听得若儿的心又寸寸沉到了底。
再听黑玉说着:“胭脂水粉,虽是生贵费钱的东西,却也是耐用之物,这样中等规模的城镇,人口万户,一户以四人为计。我细心看过,过往的路人中,女子十之有三,除去老的小的,家境不殷的,不过千余人,更何况要半年一用。”
若儿连忙插嘴道:“这乌业城来往商客人数众多,行商天下。不是可以带动一方买卖。”
黑玉先扬后抑,再说道:“你倒是留意了这里的人口多为流动,而非常住,这脑瓜子还是有几分精明,你去前面摊头看看。”
若儿走到前头,她的衣着打扮虽是不入百里焰漪之流的眼,但在了这寻常人的眼里,却有些不同。
那名卖水粉的大婶忙迎了上来:“姑娘长姑娘短”亲热的招呼了起来。
若儿这时就是暗恨自己身上怎么不带半个铜钱,这时见了别人的殷勤招呼很是尴尬。黑玉在了项链之中扑哧一声笑道:“这要赚钱,可就是要学着做个违心人,皮要厚实,嘴要生甜,假装着看看,不买,你何必心虚成了这个样子。”
旁边的大婶正是招呼的起劲:“这可是上等的蔷薇花瓣磨制成的胭粉,能保你一日下来,小脸胭红,看着就是让人心儿怦怦直跳。。”
若儿尴尬地笑了几声,接过了盒子,才掀开盒盖,见了里面粘成一团的粉,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心想自己这脸上肤色,半黑不白的,这片深红抹上去,就是像了猴子屁股蛋了,只怕要看得人还真要心惊肉跳了。
她本还想嘴上应酬几句,看完就是走人,哪知这大婶见了生客,又看她一脸的怯弱摸样,生了强卖的心思,一个劲的拉扯着:“这蔷薇可是三年一开花,整株花半闭半开的时候,在了月夜之时采下,再小心的阴干,你看这色泽,这香气。”说罢就要往若儿脸上涂去。
若儿手中不敢用力,身子一闪,只想退让开去,手中的脂粉点滴不出。
那边的大婶却是一愣,她手中扑了个空,盒盖就是飞了出去,只听得地上一阵脆响,那瓷盒碎成了几瓣,这时,大婶的嗓门立刻高了几度:“这位姑娘,你不买也就罢了,这坏了盒子,可是砸我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