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院落里总算没人了,若儿绷紧的灵识方才得空松弛了下来。才这会儿功夫,她却觉得如同阅读了人之思千百遍后一般,浑身酸痛,头脑发胀。
只是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这些,先前的两方对话,让她心里很是不明。
黑玉见她满脸不解,有意刁难道:“先前的那花月谷两人的对话,齐傲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你可听出了什么门道?”
若儿有些结巴地回道:“那名叫弃月的人也是花月谷的人,他们似乎在了花溪里头做了什么手脚。”
“那你心里现在想些什么?”黑玉明知故问。
眼前少女气息还是未定,脸色犹豫,言语还是有些闪躲:“我能想做些什么?”只是眼神却将她的想法曝露了,她两眼时不时地往傲世他们所住的几间客房看去。
黑玉心里越发无力,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也不是,还是孩童的时候就留不住了。“也罢,你独自过去反而容易坏事,就跟了他们同去,反而多个照应。”
若儿听了带了几分羞涩,自己可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些。
此时黑玉的心里却有些惆怅,这些日子,几次危急关头,都是若儿自救,先前的那阵子木隐之气,更让她发现若儿已经日渐成长了起来。
七年之前的花冢之夜,本是无心相遇,她也是报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被带离了盘龙古木。先前见自己的借宿之体竟然这般的愚钝,她费了好些力气,才引导若儿往自己期望的方向成长。在冰原里的那段日子,因为龙戾反噬,她身不由己,这原来在了芳菲坞里性格孤僻的懵懂孩童,却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那般的寒冷绝境,更有了亲密的好友,疼爱自己的师长,甚至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上人。黑玉不禁感叹,花冢遇龙,才是多久前的事,原先那簇匍匐婆罗花,这时已长出了自己的枝叶来了。
木隐之气,这原本该是自己在灵瑙阶段才领悟到的特技,却被她在了第二灵珠阶段就突破了。萤火之夜,在黑玉项链中,她也窥见了那些挡路的古木,因为不喜和若儿同行的少年,她并未暗中相助。
但那带着远古傲气的古老木灵,却自发让开了那条小路。这和自己引以为傲的盘龙霸气很不同,若儿的这股木元,已经脱离了自己的盘龙之戾,隐隐之中很是和气。
方才又是如此,初次展现木隐之人,根本就难以操控得如此沉稳,在了自己的帮助之下,她也就沉淀而来下来,黑玉越来越怀疑,到底是自己的木元侵蚀了若儿的本体,还是若儿的天生灵元腐蚀了自己的灵元。
黑玉还在烦恼着的时候,若儿循着夕阳金晖,踱在了傲世门前的那条石阶横廊上。她眼里带这几分跃试之情,又很快又生出了几丝懦弱之感,这般的反反复复,她还是未决定,是说还是不说。
石阶之上,已经走上了几人,正是百地和木、章等人,看着神情,也是有着几分匆忙之色。
后头的房门一开,傲世也从里头走了出来,他们见了若儿也不吃惊,反而百地楼主主动上前央求了起来。,
原来这木卿君得了消息,前后思量,这花溪也不知身在何处,还不如询了百楼主,主动提议入内探查,帮他解决水患之难。
这原本看着简单的事,却为难住了百地。原来百花楼里平日取用花溪之时,都是一男一女相携而去,只因花溪本是一条渠道,开渠之人正是一男一女,自此以后入渠之人,必为男女相携。
木卿君想了片刻,只得请了若儿来帮忙,这也正是中了若儿的心思,因为另外请缨前去的人正是齐傲世。那神水对他来说也是重要。
听说这花溪竟是一渠道而非地上明河,若儿和傲世也是生了几分猎奇的心思。几人跟着百楼主,往了城北走去。
等到到了花溪入口,就见一铁门锁紧,百地开锁之时,才说道,原来名为花溪,这地下花溪是百家世代相传,下头开凿的渠道蜿蜒连绵,算得上十个底下暗宫。
进入之时,百地取出一壶花溪酒,先行了一番开门祭奠之礼,再送上一幅花溪图,叮嘱两人,只要遵守着地下路线行走,就能找到溪水的源头。
溪虽修地下,开口之处却保存地很是完整。一座紧实的铁栏石门,上头挂了把金纹钢锁,若是没有白地手上的那把钥匙,常人就算有了上好的宝剑也没用。
等到铁门开启,众人只觉一阵湿风扑面,隐隐之中,带着湿土花香。
若儿两人方才入内,那铁门之上突然长出了一阵青绿苔藓,顺着铁门攀爬了进去,几人等在门外,并无察觉。
那地下花溪,看着果然是清澈,在了时明时暗的渠道火把里头,闪出青蓝宝石光芒,这水所剩不多,越往前方,溪水才稍微多上了一些。
傲世走在若儿身旁,时前时后,小心地留意着四周的情景。若儿也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突然一笑:“傲世哥哥,我可是知道了为什么这里叫做花溪了。”
她的声音在了花溪旁边几声回荡,不知何处来的几片蓝色花瓣飞入水中,波光鳞动,少年抬起眼来,刚好看到若儿的半边侧脸。
033 玉碑难锁千年忆
白衣在前,蓝裳伴侧,花溪水中倒影,点点闪烁。齐傲世心思历来缜密,百地说到花溪时,满脸崇敬,这么一条细小涓流,又何来如此大的神力,承载住千年花溪城的圣水之名。
花溪为地下人工渠,水自渠道口出,并无人知道此水源头在何处,只听说在了古时,曾天旱三月,满城水尽泉竭。当时的城主有一至交好友,几番勘探,才在如今的地下,凿石取水,渡过了干旱之年。那水也是奇妙,而后外头无论气候如何,这里的水自会源源不断而出。
听了若儿的发话,傲世细看两旁,不灭的古火下,浮雕老旧,看着图形讲述的也只是些祭祀参拜事宜。两人这时已走了小半段路,更觉得阴凉湿润。
“这条渠道河流打造用了多朵六瓣花形,我们前后走过,脚下走的也是由花骨到了半闭花开。修渠之人也是巧人,花溪之中藏花开花落之意,似是述说花开并蒂的故事。”若儿嘴里脱口而出,才是短短一路,自己就将造渠之人的心意揣摩的如此清楚。
傲世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慢慢回忆了起来,进来之时,行走的路径似乎正是多待开花苞。他摇头笑道,“这样的设计,想来这修渠者和你一样,是个好玩之人。”说话之时,他眼中黑眸水光折射,如同暗夜星辰,若儿脑中一恍,再不敢多看,傲世的眼,就如身旁的花溪碧波,会吞人心智,她连忙往前快走了几步。
傲世见她突然扭捏了起来,正要赶上相问,前方人儿倏然停下,“到了这里果然不同了。”她跑动之时又发现,花溪这时似是分开了两边,一边正是傲然怒放,而另一边,却是黯然凋零,这是左是右让人有些难以抉择。
在了外头等待的几人这时也是询问着里头的情景,百地笑道:“这里头也没什么,花溪渠道不过是花开的形状,在了怒放的位置,就该找到了花溪的泉眼,他们有了花路图,来回不过是两柱香的时间。”
他才说着,突然听得身后一声锁落,那金锁居然自发锁上了。百地连忙上前,可是手中的那把古钥却再也没了作用,锁身丝毫不动,众人只得面面相觑。
花溪静流,这时却湍急了几分,水里的莫名花瓣被冲的飞到半空,常见春城暗飞花,难窥暗渠花雨霁。
傲世和若儿连忙查看手中花路图,花溪渠道,却是画成了花开的过程,只要走到花开怒放之处,这花溪泉也该是找到了,上头并无渠花凋谢的过程。
虽是如此,两人反而生了叛逆的心思,这前方又会有些什么。两人于是择了旁边的那条花凋之路,往前走去。
这时身后的岔路合二为一,先前的花凋之路,又不见了踪影,又过了一会儿,溪水中又多出了两道身影。
花凋路上,少了几分先前的昏暗,壁墙上这时已经能够换成水玉珠灯,水玉是制造母币的材料,自身带了水润光泽,可做照明只用,只是要打磨成这般圆润的珠灯形状,却是极难。
渠道尽头,只是一间无门密室,两人走进细看,只觉满眼光亮,室中并无它物,独立一块水玉石碑。碑上两边小字,又是不同。
两人这时看着一面碑文,傲世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些字句和了帝闾之中的有些相似,而且这上头的字迹保存的很是良好。“吾曾于世间留下萃水一双。一眼藏于金纹崖底,另一眼匿于花溪。花溪之水,本是随手之施,却不知为何,反成源源不断之势。日行一善,救得满城性命,也是婆罗刁蛮,将原本溪路修得一明一暗,花开花谢之形,煞是耗费人力”。
傲世在了前面念着,若儿听着也觉无趣,转到后头,眼前也是一亮,这上头的字她可认得了:“这些我就是认识了。”
石碑反面的傲世还在琢磨着那些字句,并未理会若儿的话语,只见上面也是刻着一些小字,就听得若儿逐字读下:“五元初年,得花溪旧友相求,以人力挽天灾。妾请水域于此,探得花溪暗泉,水域小气,只肯留下一眼萃水。花溪世外之地,妾曾想长居此地,伴君身侧,只是君心深似海,无怜花惜之情,妾只得修下阴阳渠,以念君妾情意。”
若儿抬起头来,欢喜地说道:“原来这名前辈的名字叫花婆罗,她可真是好心思,将这么一条阴森寒冷的地下渠道,修得这般巧妙。”
两人同声念完,正是这时,满室一阵暗动,两人身如同坠入云层万重,过往思绪,梭回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