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果断开口:“师兄不说我就掉头寻九微娘娘去,她总会告诉我的!”
“哟?还会威胁人了?”多宝挑眉,戏谑道,“跟着九微住,她就教了你这个?”
龟灵昂首:“师兄说不说吧。”
好好好,说说说,谁让你是师妹呢。
多宝扶额,直接在云头坐了下来,拉了小师妹坐下来,慢慢给她说——
其实,多宝说自己要脱仙籍入妖籍去帮狐柏时,就是一个试探。
狐柏不答应,万事大吉。
如果狐柏真的敢接这样一个大罗金仙去妖族,完全意识不到多宝回去的种种困难和凶险,那么,这个妖皇就要贴一个“靠不住”的标签了。
于是乎,为了不发生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坑爹事,为了保住北俱芦洲里的小可怜妖怪们,接下来建设妖族的路……多宝就极有可能走一个“叛出截教,架空九微,夺权招妖幡,自己做妖皇,时机成熟再传位给十太子,给通天三跪九叩重回截教门下”的路线了。
为啥?对九微就意见这么大?那么多人都说九微靠得住了你还不信?
不是的。
世上没有无来由的爱恨,自然也不会有无来由的信任,任谁说九微铁口神算,任谁对九微交口称赞,只要多宝没有亲眼所见,都有可能是假象。
毕竟元始说九微好,可以是因为情侣滤镜;龟灵说九微好,那是因为闺蜜滤镜;帝俊说九微好,那是因为帝俊时日无多再不找人就晚了……
而九微自己到底如何,有没有在昆仑山上住着住着就飘了,到底够不够格做妖皇,常年带着不靠谱师弟师妹,做什么事都格外谨慎的多宝表示,自己不试过一遍,绝对不放心。
试一试的结果么……如果九微好,多宝帮她也无不可;九微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哪怕是让帝俊在天之灵不得安稳,为了妖族好,作为曾经妖族的一员,多宝依然是该夺权夺权,绝不带手软的。
毕竟再怎么说,妖族也是等了许多年才有点转机,没道理在试也不试的前提下就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之前多宝听都没听过的狐狸精手里。
“……所以师兄说这话的时候。”龟灵皱眉,“其实九微那边最好的回应就是拒绝?师兄那个听起来让人感慨万千,觉得师兄高义的,愿意不要身份不要地位去帮她的话……其实也就是说着玩的?师兄您这可不厚道。”
多宝摇头:“不是说着玩,这话半真半假。真,是为兄确实愿意去帮九微,假,是为兄要脱离仙籍去帮她。端看九微听不听得懂吧。”
“那……”龟灵不由关心起了自己才认识没多久的闺蜜,“她听懂了么?”
小师妹太傻白甜,多宝无奈提醒道:“你仔细想想,她是怎么回复为兄的?”
神仙的记忆力一般都不错,龟灵不太费力就能想起来狐柏的原话——“真有心帮忙,倒不必用这等逐出师门的惨烈法子。”
龟灵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嘴巴圆成了一个“o”。
感情……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大师兄和九尾狐已经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了?
#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属于这个世界怎么办#
看着傻fufu的师妹,多宝真是又爱怜又担心:“你看,她很懂啊。不用你为她操心,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可师兄要怎么样才能不被逐出师门就去北俱芦洲帮她?”
“傻姑娘。”多宝道,“回头让老师寻个由头将我禁足万年,我换一个形貌,不用我那些带着多宝道人印记的法宝,也不暴露大罗金仙修为,悄悄去北俱芦洲不就是了。”
“不用大罗金仙修为?”
“我的傻妹子哟……”多宝深深地感觉到了今后不能把龟灵嫁出去——铁定被坑,心累无比地道,“你还不明白么?妖族如今不能有任何一个不受圣人庇护的大罗金仙,一旦有了,第二日便能被西方渡走,这一点她也料到了,她自己还清楚地提出,她拒绝准提的法子我用不了。”
曾经是一个情感大师,然而发现自己也就是谈个恋爱猜猜小姐姐心情的时候有点卵用的龟灵:“……”
目瞪口呆.jpg
半天,吃吃开口:“可……可是师兄说的如果她答应让师兄去北俱芦洲帮忙,师兄也会去,架空不架空她再说,只要师兄去了,便算是失了老师庇护,难道这样子……师兄就不怕被渡走了?”
“到那时。”通天爱怜地摸着这个确实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弟子的狗头,沉声道,“多宝就不会是被逐出师门了。”
“那是?”
通天:“我会对外宣称多宝道人偷了诛仙剑到北俱芦洲,自除仙籍,竖旗为妖。从此截教与他势不两立。而诛仙阵非四圣齐至不可破,我只需保证玄门圣人不与西方联手,你多宝师兄便能应对无虞。”
事实上,通天三百年前起意教多宝诛仙剑阵……就是苦等妖族的一线生机,生机却迟迟不来,琢磨半天,琢磨出这个教会最出息的徒弟最厉害的阵法,然后把他赶出门去复兴妖族的操作。
至于还给云霄她们看阵图,不过是作为老师要一碗水端平罢了。
在龟灵感觉神特么人生观都崩了之际,通天幽幽补充:“但这是为师与你大师兄都不太愿意走的那条路,不是可惜诛仙阵,也不是怀疑你大师兄的品行,只是若如此……你大师兄接下来的几万年日子都会十分艰难,谁也帮不了他。”
多宝安安静静听通天说完,拍拍龟灵已经吓凉了的小手,叹道:“可是如果九微娘娘当真没心机没心眼,不堪调教还自大狂妄,哪怕日子艰难了些,我也是要带走诛仙剑自己去做妖皇的。毕竟妖族不是她一只狐狸的妖族,她走到如今虽然可敬可叹,但这不是我放心她,让她胡来的理由。”
龟灵脑海里一片浆糊。
懵逼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与狐柏开卧谈会时,狐柏曾感慨万千地对她说:“其实我倒挺羡慕龟灵姐姐能为了湿生卵化想不开的。”
龟灵那时可不乐意了,巴巴地扯着狐柏的狐狸尾巴要她说清楚不然我就咬死你哟。
狐柏也不怕被撸尾巴,只和小乌龟头碰头晒月亮,说的意味深长:“有长辈疼着护着宠着,受了委屈他们会为了你找回场子,所以龟灵姐姐才有空去为了湿生卵化难过,不然……你看看我罢,别说湿生卵化这种还能听的词了,指着我的鼻子骂孽障我都受过,可我哪里能有想不开的机会呢,脸上但凡有半点不乐意,早被打死了。”
月光之下,小狐狸皮毛柔软,声音软糯,说的话却是这等令人透心凉心飞扬。
半晌,龟灵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是你哪怕唾面自干,打发走了那些人,之后自己就不会不开心么?”
“不会。”
“为什么?”
那时的狐柏盯着天上的月亮许久,轻轻一声叹息:“人家说的是事实,哪怕说的话难听了些那也是事实,我生什么气呢?”
龟灵呆了呆。
其实……师伯说自己湿生卵化也是事实……
“心魔当真可笑得很,也不知是不是从龟灵姐姐你这儿得了灵感,他来寻我的时候也是可劲儿地攻击我是湿生卵化,攻击有人对我不好,我就该如何如何地报复回去。”狐柏却仿佛没看到龟灵的表情,眼中极干净,“然后我问心魔,我是人家什么人啊,凭什么要人家无条件对我好?”
龟灵心说,那是我的师伯,难道不该对我好点……
但龟灵自己也知道,师伯也没用。
“师伯”这个关系是因为老师看中你,收你入门下,这个过程没有经过师伯的同意批准,他对你也没什么责任义务,自然可以看不上你,如此一来,也就没了抬举你,包容你的理由。
龟灵没反应,狐柏也不在意,只清淡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觉得龟灵姐姐你得的这个是富贵病。正是因为您有这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师兄,有太多的人宠着疼着,受了委屈还有人讨回公道,您才会觉得受了委屈是很重要,很不能容忍的事,这才纠结至今。然而实际上……如果没有疼爱你的老师和兄长,没有人为你出头,这日子就不过了么?”
只怕还是要过下去的,挣扎求生之间,也就没那许多功夫去伤春悲秋了。
……
那天的卧谈会后狐柏睡的很平静,毕竟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龟灵却彻夜未眠,脑海里乱七八糟。
到现在,听着大师兄的一番剖白,龟灵才意识到,原来,没有师门撑腰,没有长辈保护,没有同辈友爱的狐狸,是这么个生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