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远王妃忽觉背脊发凉,可怖之极。
这不惧死之人最是可怕,行事不畏后果,不计代价。承远王是恨极了平怀瑱,他想要平怀瑱死,从前是没有机会,眼下有刘尹出现,正好如他所愿。
“你说,他治我那日,我将你二人丑事公之于众,世人是信他还是信我?当今太子竟是承远王妃亲子,如此一桩大事,能传唱多少个年头?”这人阴恻恻笑起来,说着又面色一沉,狠狠道,“我若对你没了最后一丝恻隐之心,你便等着名留青史。”
“恻隐之心?”承远王妃好笑地看着他,从床榻旁起身缓步行近,浑身微微抖着,走了几步,蓦地伸手搭上腰间,竟对他宽衣解带起来,“你若对我还有心,十几年来如何碰也不碰我?你来……”
承远王攥紧手中茶杯。
轻盈衣料一件件解落在地,王妃仿佛毫无廉耻之心,邀他共享欢情,嘴里却嫌恶地笑道:“你看看你,哪有什么恻隐之心,你隐瞒至今,为的难道不是你那点儿可怜的颜面么!”
“砰——”
瓷器破碎声响起,承远王再难佯装淡然,用力砸碎茶杯,又不得解恨地将桌上瓷具尽数扫落在地。破碎瓷屑自地弹起,滑过王妃裸露在外的纤白脚踝,留下一道血痕。
王妃浑然不觉疼痛,麻木地看着他。
室内一时死寂无声,承远王扶桌而立,双目猩红,看她良久后甩袖离开,只留有一言。
“你莫逼我鱼死网破。”
寝门被砸出重重一声响,承远王妃周身一颤。
片刻后有婢女跑进房中,棠梨嘴里溢出惊呼,慌忙上前捡起衣物,胡乱往她身上拢。
承远王妃被扶坐回床畔,脚踝上的细小血珠至此才浅浅地渗出些许。棠梨半字不问,只寻来药膏替她涂抹,将满地碎瓷收拾一净。她看着棠梨如故动作,想起这些年来她与承远王并非初次争执到这般境地,却着实是初次听他恼羞成怒地说出“鱼死网破”的话来。
可事到如今,还道何鱼死网破。
平怀瑱处境格外艰险,她一介女子,不求权势,只知旁人颜面、安危皆比不得儿子平安。承远王行的是一条不归路,他非要置平怀瑱于死地才肯罢休,又有何资格再说鱼死网破?
这人怕是留不得了。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尽早将之抹杀。她要平怀瑱安稳一生,不只是要他称帝之路平顺,还要他声誉清白,不会如承远王口里所说那样,成为世人眼里的野种……
承远王妃心头顿生一念,愈想愈是害怕,禁不住蜷在床头。棠梨见她战栗不止,心急地靠上前去,未及开口询问,陡然被她用力捏住双肩。
“王妃?”
“棠梨,你……”承远王妃死死地盯着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祈求,寸寸凑近,颤抖着在她耳边道出几句话来。
棠梨大惊失色。
“王妃不可!”
“我已别无他法……棠梨,我如今被困府中,唯可求你,替我寻来此物……”
棠梨头皮阵阵发麻,把王妃无助模样看在眼里,看了许久,终不忍相拒,颔首答应下来。
王妃手掌一软,自她肩头滑落,乏力地合上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