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满脸傲慢和不屑毫不掩饰地流露,高声道:“那杨羡算什么,我师父姜讫的功夫不知比他好过百倍千倍,不料还是被师祖赶出了师门。看你这功夫,屈光剑要是你们一脉传承,怕是就此消寂。”
沈陌忙施礼,恭敬地叫道:“原来是姜讫师叔的传人,敢问师兄大名?”
“哦,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他大笑起来,“我便是一路上的要刺杀齐烁的孙庆云。”
沈陌不由得心惊,不过他立刻清醒了起来,忙道:“师兄,师祖传承,不立门派,只求传承,但传承人必须谨记尊长教诲,忠君报国,不得以武欺人,以武助恶,师兄这一路上做的恶事可真是不少啊!”
“师祖屈光剑闻名天下,但二十年前便不再涉足江湖,使得我等后生晚辈曲居山野,有仇不能报,有恩也不能报,小师弟你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
沈陌笑道:“刀剑有什么好玩的,纵使你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以武逞凶,为非作歹,与人于己,没什么好的?好男儿从军报国这才是武学大义。学武若是想着争强好胜,不为扶救弱小,当真愧为江湖儿女。”
孙庆云自幼父母双亡,一心习武报仇雪恨,道:“扶助弱小,这世道,百姓流离,出门见腐尸,你们这些满嘴仁义的人救过几人?小师弟还真是天真,你那点微末功夫能救得了谁?”
接着孙庆云一挥手,西屋的门被人打开,道:“那今天便给你,给你们雍国公府一个机会,你们曾经的恩人,你们是救还是不救,我这便等着。”
沈陌进去一看,一个中年美妇坐着,旁边的竟然是岳神医身边的小姑娘,沈陌在何府的时候求见岳神医时,见过一面,那旁边那美妇,定然是岳有枝岳神医。
下午屋内暗淡,映的岳神医神色也黯然起来,沈陌忙上前问安。
岳神医忙道:“我没事,他待我还算客气。”
这时,那小姑娘,见孙庆云进来,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沈陌忙上前扶起她。她一起身,忙躲在岳神医身后。
孙庆云不理会三人憎恨的眼神,仿佛这恨意更燃起了他那嚣张气焰。他对着沈陌说道:“小师弟,好好在这里呆着,不出院子就行,但是出了院门,那我也没法子保证你的生死,哦,还有你爹老相好的生死了。”
岳神医将茶杯狠狠地扔去,一腔愤怒如同杯子一样,撞在已经关了的门上,掉落在地碎成一片一片,徒有无奈和悲哀。
沈陌看见孙庆云口中的“爹爹的老相好”那落寞的神情,脑袋里面立刻浮现出各色大戏。他整了整思绪,生出一些身为晚辈的乖觉,静静地候在一旁。
岳神医好久才出了声音:“这孙庆云一心要助郑国公,希望你爹收到信后,不要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那凉州府中人也不会坐以待毙。没事,没事……”
她自我安慰地说了许多“没事”。
沈陌坐了下来,心道:“要是大哥在就好了,大哥的功夫比我好多了,定然打的这藐视师尊的家伙屁滚尿流。”
想起爹爹、大哥,沈陌更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爹爹和大哥,尤其是大哥不管怎样忙,都要检查自己的武功和窗课,念及父亲大哥的苦心,不禁有些悔意。
沈陌是个乐观的人,不过过了一日,他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岳神医,这可是自己千寻万寻都未达成的心愿,不想今日借着孙庆云的诡计反而见到了,自己虽然功夫差了些,但是自己好好学习医术,将来能为祖父、爹爹和师父他们诊病,这也是不错的,于是不厌其烦地向岳神医请教起来自己许久未学通的地方。
第十八章 卓氏宝藏
姑臧东郊出去便是戈壁滩,冬日里一片死寂,除了呼啸的寒风裹着砂砾,偶尔见到几个枯死的大树干斜着立在凌冽的风中,仿佛在宣誓曾经的辉煌。
当天晚上,被关押在房内沈陌,偶尔听见外面议论的三两句,说是好像外面有人巡查,挨家挨户搜查。沈陌正想着趁机怎样出逃,便被人将他和岳有枝及她的弟子岳小早,关进了地下的一间屋子。
虽在地下,可是地上的声响他听得清楚,他们三人听见有官差前来寻人,但是只能听见官差四处查寻一番后,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便又离去,尽管他们三人将地下室的墙壁都砸烂了,也没有引起这些官差的注意。
这间地下室很大,因为密不透风的缘故,空气里面有些腐败的味道。沈陌这毫无成效的一顿乱锤墙,墙上的涂层虽被敲落,但那面实心墙只是凹下去些掉了些土,墙壁纹丝不动地依然矗立,而他的手则不争气地挂了些彩。
岳小早发着脾气,朝着那门踢来踢去,也许是脚痛的缘故,她不过多久也消停了下来。但毕竟年纪小,便顺着墙面一路踢了过去,踢到一处地方,突然“嘭嘭”两声,有回音。
三人精神一震,在豆点大的油灯的照映下,他们决定要挖通这堵墙,说不定有一线机会可以逃脱。
他们的长剑已经被孙庆云都收了去,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岳有枝见沈陌从鞋中抽出一个手掌大的匕首,她心跳的急了起来,接着她忙掩饰了一下,道:“沈公子,这小刀真是精致。”
沈陌笑道:“我爹爹喜欢收集各色兵器,这件小巧,我求了好久,我爹爹才给我的。前辈也是喜好收集兵器的。”沈陌说完话,便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不再言语了。
岳有枝神色暗淡,半句话也不再说,摔碎了水壶,拿起碎瓷片,扯了些碎布缠起瓷片挖了起来;岳小早则抽出头上的发簪来挖。虽是挖一个小洞,但是这进程异常艰难,没有合手的工具,加上不透气的密室,三人不过一会儿,便是大汗淋漓。于是歇了挖,挖了歇,再接着便是轮次换着挖,终于三人齐心合力下终于挖了一个盆子大小的洞。
岳小早气喘吁吁地拿过油灯。沈陌接了过来,将油灯伸进洞口,里面在豆点灯光照射下,三人定睛一看,那一片金光闪闪,黄金、白银、玉石、珍珠堆积成山,斜坡下面,各种形状的金银物件铺了一地。
被晃瞎了眼的岳小早,咽了口水:“这么多财宝。我先进去看看,呵呵……”她身材瘦小,从那小洞爬进去,掉在那宝堆上,估计被金银块膈痛了,“啊”了一声后,接着见财忘痛站了起来,接过油灯,仔细地在这堆上走了一圈,不由自主地“呵呵”傻笑起来。
“师父,我们发财啦!哦,这里有许多名剑,您最喜欢的了。这个……”说完,她拿了两柄剑,笑嘻嘻地递给沈陌和岳有枝,三人合力将洞口挖大了些,都爬了进去。
沈陌看了几样东西,再看了四周墙壁和屋顶,说道:“这里原本应是一个墓穴,这些大多应该是墓主人的陪葬品,你们看,除了金银,还有这个,这是漆器,那些应该是车马、珠玉佩饰、铜制器皿,还有钱币,这些都是陪葬品。”沈陌拿了个钱币抹了抹,“这应该是汉代墓。不过,孙庆云他们把他们掠夺的金银财宝也放了进来,那些元宝和银两应该是近几年才放进去了。”
岳小早将自己的口袋装的满满当当,那些宝物着实有些重量,这时压的小早都直不起小腰来,她还四处挑拣些好带的物事,将脖子,胳膊,手腕都挂满了钱串子。
沈陌和岳有枝见了她的样子,不由得发笑起来:“我们被人囚禁在此,还是想办法先出去。”
岳小早恍然大悟,举起那满是财富的手,敲了一下脑袋,那珠玉钱串被胳膊带得从脖子上刷过,她觉得太累了。她那些物件毕竟太重,于是瘫坐下来,想着怎么要出去的问题。
沈陌摸了摸四面墙壁上隐约还有些色彩的壁画,说道:“孙庆云他们应该是发现这个墓葬后,直接在这里盖了间院落,掩人耳目,后来又将他们卓氏坊的财物也保存在此地。”
岳有枝道:“孙庆云早就跟卓氏坊勾结在一起了。关押我和小早的就是卓氏坊的人。”
“卓氏坊,我们最近才查到。”
“实际上,卓氏坊已经成立有七、八年了,罗义潮及妻子卓氏、孙曙三人创立卓氏坊,当时主要是为了与白圭堂分庭抗礼。虽说是罗义潮和孙曙在人前处理卓氏坊具体事务,但是这卓氏坊还是由罗义潮的妻子卓氏做主。卓氏坊往往在边境为据点,根据朝中和边关的消息,伺时收购当地粮食,囤积茶叶,布匹,到了战时再高价出售,发的是国难财。但是因为卓氏朝中根基深,边境也吃得开,竟无人过问。这几年,卓氏坊逐步蚕食白圭堂地界,这不,薛何二人也离开凉州,前往京城去了。”
“那卓氏是何来历?”
“这个卓氏从不出头露面,以前露面的是罗义潮、孙曙,现在是卓氏坊的韩松,还有最近就是孙庆云。”
忽然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三人依次出了宝库,到了外面隔间,只见大门开了后,黑压压聚集了五、六人,孙庆云站在前面,他脚尖轻点,如同鬼魅般地飘在岳小早身边,将她一把拉在一旁,那洞口“黑乎乎”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五、六人看到岳小早金玉满头满脖满臂的样子,似中了定身法,都惊呆了,一时等着孙庆云的命令。
但是孙庆云只是一招手,众人犹豫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