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的余波,传到这座村镇,村中人本因兵祸惊恐,现在又被天地异动震慑,哪里还能自持,于是越发惊恐,悲戚惶惶,只觉得陷入绝境,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般念头,又使得邱言的心魔身壮大几分,恢复了不少威能,他在融合两颗心魔种子后,除了获得历史记忆,也得到了两颗种子积蓄的心魔之能,能更迅速的收纳人念。
再说那心魔种子,五百年的传承,就算寄宿体多是平凡人,可经历生老病死和喜怒哀乐,对心魔而言,依旧是不可多得的收获,在时间的沉淀下,发酵出醇厚念头,尽数都被心魔身吞纳。
这一吞,不光让心魔身的亏空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还触摸到了一种奇妙境界,仿佛是他亲自依附在一个家族身上,品味了几百年人心变化一样,有种规律浮现出来,令他的天魔境界,又有了变化趋势——
心魔身因为与时空之力纠缠,在渗入遗蜕之地后,单论能力降低许多,最近才恢复魔头之能,但论境界层次,依旧是天魔等级。
心魔之道,本在人心,但到了天魔层次,由人而外,往往掌握着某种天地之理,不过,天魔自身未必能参悟通透,一旦通透,就是崭新境界。
邱言的心魔身与寻常心魔不同,有着三身之念,彼此对照,本就在一点一点的接近自身天魔核心,随着对时空之力的探究,更是隐约得见一点晋级曙光。
眼下,随着百年种子回归,本以为完善的人心之道,居然又有变化。
“有趣,如此一来,我对其他心魔种子也有期待了。”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将那感知扩散开来,对周遭人心的把握,也精进了几分。
“有鸿与火祝,我虽然在他们心中构筑了神像,可这并不足以令他们长生,这跨越五百年的交手中必然有着奥秘,或许值得一观,但以我现在的形态,却不容易接近,还是先不要冒险,当年,我在他们两人心中也都埋下了种子,不知如今是否还在,嗯?”
邱言正在思索,猛然间心念一动,感知中出现了一颗坚定之心,其中充斥愤恨与仇怨。
这种坚定之心诞生出来的负面情绪,对心魔而言,是最为理想的栖身之地,何况那人并未有刻意去凝练心境,不会出现如剑圣般难以渗透的局面。
思量着,邱言在那两名种子传人心中留下两块碎片,抽身而退。
这些碎片,足以代替种子,对他们产生一定程度的促进,并可在经历足够长的时间后,再次成长为种子,为日后留下余地。
………………
“嗯?”
村镇一角,边舒愤怒的心情猛地一窒,仿佛多了些什么,但细细探究,又没有发现,随后就再次陷入了对西军的仇恨。
这次兵灾,他家破人亡,父母惨死,两个姐姐受尽屈辱,而令边舒更为愤恨的,是这一切可以说是他亲手造成的。
世间早有传闻,说是凤鸣西山,有圣人出,所以西军起兵后,沿途畜民多有带路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王师到来之日,带来的却非乐土。
想来也是,大辛如日中天时,威震一方,旁人自有顾忌,如今大厦将倾,西军的兵将如何还会克制?
这个时代,因银孝娥传下的一套法门,提前有了专业军人的概念,就算西边诸国也不例外,不过,真正当兵的,还是旁人眼中的“低贱”之人,他们大老远的跑到别人土地上征战,有死伤、有溃败,流血流汗,好不容易见了胜利曙光,难道还会将别人土地上的畜民,当成自己的亲人爱护?这可不是一句感谢就能满足的。
所以,边舒的举动,带来的注定是一场灾祸。
血光贯穿村镇,恨意连绵,难以尽绝。
“如这边舒一般的畜民,除了种地,几乎没有其他专长,自然不会被人珍惜,因为他是可以替代的,一旦价值耗尽,也就无人在意了,最多就是留他一命。”
邱言的心魔本体,栖身在边舒的心中,此人正是邱言察觉到的那个心志坚定,却又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人。
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自己连同西军的痛恨,有着一点自毁倾向,却又放不下仇怨,但另一方面,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
实际上,若非有邱言对他的念头干涉,此人在认清情况的时候,就可能因为绝望无助,而羞愧自尽了。
“有着自知之明,又有满腔仇恨,加上坚定心念,只要有些机缘,未必不能成事,”邱言对这边舒的未来,有着自己的看法,“如今我依附在你的身上,岂非就是你的机缘所在?无论世道如何变化,遗蜕之地有多少不同,就算是那神族,一样也是我洒下的种子,正好一观,看看有几分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