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妡轻轻触一下他柔嫩的脸颊,“真难看。”
“哪里难看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过不了几天长开了,肯定相貌不俗……而且多懂事啊,一点都不闹腾。”钱氏说着,尾音便带了颤意。
果真是这样,屋里人来人往声音纷杂,他却睡得如此香甜,似乎明白大人们的忙乱。
杨妡忽觉眼眶有些湿,侧转了头。
门帘外头,太医的话清清楚楚地传来,“此方意在止血,二太太失血过多,若能以人血哺之,会大有裨益。”
杨妡听得明白,熬出的药是止血的,可单止血不行,还得补血才是。
因见素罗已伺候张氏喝完了药,杨妡接过碗,抓起旁边适才用来剪脐带的剪刀,用力划破了腕间血管。
顿时血流如注,很快就盛了小半碗。
屋里人都吓呆了,还是素罗反应快,一把攥住杨妡的腕,“姑娘,别!”
钱氏也回过神来,扬声朝外喊“快,快拿伤药。”
府医带着药箱,里面药粉药膏倒是齐全。
钱氏问明那些是止血药粉,一把拔开塞子,不要钱似的洒在杨妡腕上,边洒边道:“你才几岁,瘦成这样,身上能有多少血?你得把我吓死……屋里这么些人,就用着你了?”
杨妡轻声道:“我娘怀胎十月生下我,又费尽心思养我这么大……我的血都来自我娘,肯定比别人的效用更大。”
钱氏一听就红了眼圈,泪水簌簌往下落,望着杨妡道:“你这傻孩子,既然知道你娘费尽心思养大你,怎么不体恤体恤她,要是她醒了看见你这样,心里不得难受死?”
杨妡指着那半碗血对素罗道:“快喂我娘喝了,待会儿怕是要凝了,那我岂不白捱了疼?”
素罗想想也是,咬牙端起碗,尽数喂给张氏。
钱氏叹一声,另外吩咐了丫鬟往厨房要来鸡汤,逼着杨妡喝了一大碗,又催她赶紧回去歇着。
杨妡摇头不肯,“上次我差点死了,我娘在观音像前跪了一夜把我唤回来,今天我也得替我娘祈福,恳请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娘安然无恙,保佑弟弟平安康泰。”
话音刚落,熟睡着的婴孩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突然大哭起来。
桂嬷嬷道:“过了两个多时辰,小少爷许是饿了,我抱去让奶娘喂喂。”
杨妡道:“外头风大,别闪着弟弟,让奶娘过来喂,也免得娘醒来惦记弟弟。”
“可这屋里……”腥气太重,而且产房不吉利,不宜久呆。
桂嬷嬷无奈地看向钱氏。
钱氏沉声道:“就依姑娘的,在这屋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