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牧野热情又期待的目光, 姜喜月只能道:“谢谢,不过我已经按照爸妈留下来的书学过一些了。”
“自学?”
姜喜月点头。
牧野又叹了一口气。“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但是自学怎么都比不上有人带, 以后日子久了差距就越明显。这样吧, 我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拿出三枚铜钱递给她。
“你先用自学的方法算一卦,我来帮你看看。”
姜喜月盛情难却,只能接过来在手中颠了颠。
“牧先生, 你想让我算什么?”
牧野拿出一颗石子,道:“待会儿从公路上路过的第三辆车, 是黑色还是白色。”
这个确实不难。
姜喜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gro这个组织, 一听就觉得很麻烦, 想要早点把人打发走, 当下答应。
“好, 我试试。”
说完,气沉丹田, 暗暗运转周身气息,右手一抛,看似随意地把三枚铜钱撒在旁边的石台上。
铜钱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喜月垂眸看了看, 沉吟片刻。
牧野见她迟迟没有说话,主动询问:“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
姜喜月想了想, 道:“红色吧。”
闻言,牧野马上失望地摇头。
苦口婆心地劝说:“刚才我在这儿看了一路, 这附近就只有黑色和白色的车, 我都让你从里面选一种了, 哪儿来的红色?你这算得也太离谱了。”
姜喜月笑而不语。
牧野心里却着实有些失望。
他知道姜喜月的基础差,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差, 问她黑白,都能算出一个红色来。
要不是刚才她一套操作都有模有样,牧野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跟自己作对了。
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这次姜喜月算错了,刚好可以给她上一课,让她见识见识厉害的卜卦是什么样的。
“好吧,那就等等看。”
他站在台阶上,一直盯着路口。
嗖——
一辆车驶过。
牧野转头朝姜喜月看去。
“你看,是黑色吧。”
嗖——
又是一辆车行驶过去。
牧野再次转头看来。
“你看,白色。”
姜喜月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她到现在还是神色淡然,牧野有些忍不住道:“你算卦的时候不能只依靠卦象,还得经常观察周围的事物,多做调查和分析,如果调查做得足够严谨,至少可以把正确率提供10%。”
姜喜月虚心听着。
牧野继续道:“当然了,这些分析和调查都需要经过很长一点时间的训练,才能……”
嗖——
话说到一半,又是一辆车从路口飞驰而过。
牧野正忙着讲道理,突然瞥见眼尾有一抹黑色飘过,声音戛然而止。
姜喜月指了指:“第三辆,红色,我算对了。”
她的神色十分淡定,看不出太多喜悦,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牧野却是一惊,连忙翻看了一遍自己手中的册子,上面竟然详细地记录了周围不少车型和颜色,甚至连车牌号都有。
这些都是他刚才过来的时候记录下来的,清一色的黑色和白色,其他颜色的车辆少之又少,更别说还是红色这么扎眼的颜色了。
不对啊……
他有些疑惑。
姜喜月运气怎么这么好?
一猜就能猜对?
可资料中不是说,姜家几代以来都是运气不好,霉神附体吗?
姜喜月看着牧野把自己的本子翻得唰唰唰响,看到上面记录的种种,顿时对眼前的同道中人肃然起敬。
虽然他的道术学得马马虎虎,但用心程度确实让人钦佩。
不过这只能是先天不足的后天努力,像姜喜月这样,就根本不存在收集数据。
牧野没想到姜喜月竟然能猜对,咬咬牙又换了一个,不能让年轻人太过骄傲,否则影响后续进步。
“这样好了,你再算一卦,就算算接下来的天气。”
他抬头朝天空看去,卜算天气降雨,别说他,整个gro也没人会。
上一个能卜卦问天气的人,那是在百年前,现在早就已经去过了。
牧野故意出的难题,想要给年轻的姜喜月上一课。
话才刚说完,姜喜月随手一撒,铜钱落地。
她看了一眼便开始收拾东西。
“牧先生,待会儿就要下雨了,你要上去躲雨吗?”
此刻,天空中万里无云,秋高气爽,一片阳光大好。
下雨?
牧野皱了皱眉,道:“你看这天气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你就算不会算,也可以看看天气预报啊,今天可是一整天的太阳。”
姜喜月已经把铜钱还给他,并且收拾好东西。
“从这里到抱云观还需要走很长的台阶,至少需要十多分钟,牧先生,我要先上去了。”
见她语气这么肯定,牧野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
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倔强呢?
“我就不信,这样的天气还能下雨?你要去就去,我就在这儿站着,看会不会下!”
姜喜月没有再劝。
“好,那我先回去了,按照刚才的卦象,不出十分钟会下一场骤雨,请您一定小心,不要在树下躲雨,会很危险。”
说完,朝他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转身朝山上而去。
牧野生气地站在原地,抬头把天空看了一圈,看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哪儿来的雨?
打开手机的天气预报,也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姜喜月简直就是在胡扯!
等十分钟,他就上去打姜喜月的脸。
三分钟后,天空中依旧万里无云,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但阳光一样斜斜地照射在地面上,气温不低。
哪里有要下雨的样子?
五分钟后,几朵云彩慢慢飘过来,出现在天边,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
半点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七分钟后。
牧野眼睁睁看着那几朵白云慢慢变成灰色,遮蔽了阳光,气温似乎一下子冷了。
他心里开始打鼓。
不会这么巧吧?
九分钟后。
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隐约还能听见雷鸣隆隆作响。
牧野打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一看,刚才的“晴天”标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成了“下雨”。
“这……”
刚开口。
啪嗒。
一滴雨落在手机屏幕上。
紧接着,哗啦啦的暴雨从天而降。
牧野扫了一眼时间,刚好十分钟,表情立即变得十分古怪。
这到底是碰巧?
还是姜喜月算出来的?
雨势越下越大,牧野连忙朝山上跑去,不一会儿浑身就被淋得湿透。
还没到抱云观,突然见姜喜月已经拿着伞走下来接他。
“牧先生,去道观休息一会儿吧。”
牧野现在浑身狼狈地接过伞,迅速跟着姜喜月回到抱云观。
前脚踏入道观,没几分钟雨就停了。
果然是骤雨。
来得快,去得也快。
姜喜月给他拿了块毛巾,道:“道馆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只能受累让你继续穿这身了。”
牧野此时站在道观中,面对姜喜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还敢提要求?
他匆匆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忍不住问:
“你刚才是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算的,你刚才不是看到了。”
牧野当然看到了。
可是算天相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虽然都说卜卦可以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观历史,看未来,但事实上,卜卦并没有这么厉害。
学个十年八载,能通过占卜问些琐事,找找丢失的东西就差不多了,哪能真的知天命?
但姜喜月怎么不按规矩来,说下雨就下雨了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刚才算车的颜色,也不是猜的?”
姜喜月无奈。
刚才自己当着他的面算出一卦,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不相信。
看到她的反应,牧野当场就被年轻的姜喜月上了一课。
“那你能跟我详细说说,警局那只鬼是怎么回事吗?我之前还听说,你们学校也曾经出过事?”
姜喜月坐下来,把两件事的经过都提了提,牧野全程沉默,表情十分严肃。
一直到说完,他才缓缓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看来是我狭隘了,山外有山,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抱云观,竟然还藏着你这样的高人。”
以前在gro的时候,他虽然不是一把手,但因为年纪轻轻就有不俗成就,一直沾沾自喜,故步自封,竟然还妄想成为姜喜月的师父,难怪刚才被她婉言拒绝。
从这两次的结果来看,姜喜月算卦就算不是全对,也可以十拿九稳。
更别说,她这段时间已经解决了两个厉鬼。
gro里那些人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她现在才刚刚十六岁。
真正的少年有为,前途无量。
“姜大师。”
牧野已经改口,问:“这些都是你自学的?”
“差不多。”
虽然有了系统的帮助,但系统提供的也只是天赋数值,知识积累和练习都需要自己努力。
此时,牧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询问:“你的抱云观,还缺人吗?能不能让我留在这儿修行,拜你为师?”
“你要拜我为师?”
姜喜月惊讶地看着刚才还想要当自己师父的人,现在却一转攻势。
“是的。”
牧野语气十分认真:“我从小在爷爷身边学习,三十多年来已经写了□□分,虽然我家是阴阳师世家,但很多本事和记录都遗失了。现在我们只会最简单的找东西和看风水,就跟其他人说的一样,大家都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相信我们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再过不久,可能就连算卦扶乩都要失传。 ”
现代科技迅猛发展,越来越多的摄像头和高科技不断探索人类的未知领域,鬼神之说受到冲击,玄学、阴阳师也不被人们接受。
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世代传下来的道长把随身携带的糯米放下,精心包养的桃木剑束之高阁,不再辛苦地以命搏鬼,换了一份安稳的工作。
这是大势所趋之下的结果。
但也有一些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以来,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工作,日复一日地练习,心甘情愿地在黑暗中扫除厉鬼。
gro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是如果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再过几十年,就算他们想要捉鬼,想要驱邪,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阴阳师窥探天机,本来就冒着五弊三缺的危险,若不是满腔报复,谁会走上这条路?
牧野说起此事,心中悲痛。
“求姜大师收我做徒弟,就算让我在抱云观打杂扫地也可以。”
“我不是不收你。”
姜家管理抱云观自成一派,本事也都是代代相传,但那是因为道观名声太小,无人拜师,所以人才凋零。
记忆中对于徒弟,姜喜月的父母倒是没有任何规定。
要是能让抱云观香火绵延万里,人人朝拜,他们当然也高兴。
“我不太会教人,是担心教不好你。”姜喜月见他态度诚恳,便道:“这样吧,你如果真的想要当我的徒弟,就跟我去祖师爷面前上柱香。”
牧野大喜,深深弯下腰。
“好!我一定会在抱云观好好学习。”
姜喜月带着他朝里面走去,给房间里的祖师爷上了香,再和父母说了收徒的事,才叮嘱道:“我这段时间都住在幸福小区,你每日帮我给祖师爷和大殿上香。我自学时看的书都放在隔壁房间,你想看可以随意取来看看,不过只有我的房间,你不能进去。”
牧野连忙点头。
“知道了,师父。”
交代完要注意的事,姜喜月才拿着三炷香进自己房间,打开放在里面的神龛,那块无主灵牌端端正正地放在里面。
姜喜月点上香,一边高兴道:“我刚收了一个新徒弟,这几天住在这儿,你可不能欺负他了。”
之前李长生曾在这儿住过一晚,半夜说自己被丢了出去。
刚开始,姜喜月还以为他是梦游,但后来仔细一问,似乎确实有些问题。
但抱云观中干干净净,一点脏东西都没有,唯一可能的就是眼前这个什么都没有记录的无主灵牌。
后来姜喜月还特意去调查过族谱,每一位祖先都有详细记录,没人对得上这块灵牌。
这里面供奉的是谁,她也不清楚。
但既然父母临死前特意叮嘱,必定十分重要。
姜喜月弯腰拜了拜。
“要是知道你叫什么就好了,至少能刻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