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韵不知道就两三句话的功夫,她在几位老前辈的眼里已经从先前的酱油角色,变得留有一些印象了。这些老者开头都不小,可以说是古言界的顶尖人物,能入他们眼的话,未来就不用为事业发愁了。而她借着周老的关系,无意中做到了最难的开头一步,不得不说,机缘巧合。
前生同样是出手瓷瓶,同样是换了钱,现在与上辈子已经是两个不同的发展方向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临近,拜师仪式正式开始,孙老和谢父谢母上座,来宾也依次坐在厅上,而她敛容肃穆,袖手而立。
拜师仪式说来郑重,实际上过程并不繁琐,随着赵管家的唱礼一步步进行,很快,就完成了拜师礼。
孙老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示意赵管家送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谆谆教诲道:“学海无涯,古董鉴定一眼真一眼假,多少深谙此道的人都打眼过,多学多看,多上手,慎之又慎,才是取稳之道。”
钱老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谢流韵恭敬地应声道:“是,老师。”
孙老送的礼物是一只黄花梨八仙笔筒,雕纹精致惟妙惟肖,从色泽上便能看出时光的痕迹,至少清朝以前。入手的清凉感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褚绎心和韩执易也随了礼。
褚绎心随的是件古玉,中规中矩。韩执易随了块天蓝冻的水坑寿山石,笑道:“小师妹正好拿来刻印章。”
谢流韵笑着收了,回头取来自己备的礼物,分别送给两人。这回礼倒是让两人惊讶了一番。韩执易还好说,讶异过后乐滋滋地收了起来,褚绎心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流露出了点错愕,犹豫着拿起来之后,仔细看了眼,下了判断:“这,这是玉髓雕灵芝纹鼻烟壶,看这雕工,是清代的没错……”
他很意外,正想说什么,那边,孙老叫了声:“流韵,你来一下。”
谢流韵冲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去了孙老那边。
孙老的周围,一群老者正众星拱月般围着他,他对谢流韵招招手,等她走得近了,和善地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长辈。”
“这位是故宫博物馆的顾馆长……这位是嘉和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大师罗大师……这位是……”孙老挨个介绍,谢流韵乖巧的顺着他的介绍向人打招呼。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不假。这一群古玩界的长辈,有的她以前只在书上见到过名字,没想到全都是孙老的知交。周老却是个意外,在这群专家大师中,他一个纯藏家的身份十分突兀,不过,他却不在意这个。
周今儿心情大好,从刚来就笑眯眯的,直到现在见谢流韵向他问好,更是笑眯了眼,又有些莫名的得意,看得谢流韵心里纳闷不已。不止她,其他老者也是讶异地很。只是,问出来,周老却摆手说没事。
他心里得意地很,却又不能说。
先前他大概只是眼花,看错了小姑娘带着的玉坠,只向小孙孙略提了句,结果他孙孙那么看重他的话,把人查了个底朝天之后,又直接派车接了人私下里见面,这又说明了什么?!他的孙子重视他说的话!
自己的孙孙,向来抵抗认识女孩子,八风不动的样子简直让他快要急坏了,前两天却突然提到了她,还居然说人不错,这代表了什么?!
至少,他的孙子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他着实松了口气,甚至还有点得意:如果事情发展顺利,那他就完全是媒人、背后的推手!
要不是因为事情还没定,一切还说不准,那他早就炫耀开了。现在只能略遗憾地看着谢流韵,心里安慰着自己。
而另一边,介绍了一圈声名赫然的前辈,也收了一摞名片以后,孙老对谢流韵道:“他们都是一方的大家,日后有什么拿不准,都可以请教他们。”
那群老者起哄,纷纷:“老孙你倒是会省事……”
“……”
孙老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谢流韵顿时想起来她带回燕京的瓦片和书画。
第24章 铜雀瓦砚
自从淘到那两样古怪的旧瓦和水墨画卷之后,谢流韵不是没有花费心力研究过。
水墨画她确实不擅长,饶是一时去研究,落款,纸张,印鉴什么的,不是花费长时间研究有心得,还真无处着手,索性搁置一旁,先去看那瓦片。
说是瓦片,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它比普通的瓦要厚很多。原本她以为是积年尘土厚厚覆在瓦上所致,回到燕京之后,小心翼翼地将沉积物去掉,却发现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而清除完灰土的瓦片,更是不起眼,除了比普通的瓦片更厚些之外,并无其他特点。
唯独让她在意的一点,是清洗过后,旧瓦片上下各有两圈纹路,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三明治似的,上下两层旧瓦夹着中间的一层不知什么东西,连质地也看上去井然不同。
只可惜上下两层与中间一层粘得格外地紧,她试了几次,没将这些分开。她怕手法不当伤害到不知名的宝贝,没敢继续。
至于字画,毕竟不擅长,她硬着头皮研究了一番,最终也没得出个什么结论。
今儿拜师仪式,她来时本来就打着请教孙老的意思,随身带着那片瓦片,只是没好意思拿出来,原本想着等到最后,私下里请教。此时听到孙老的话,明知道是场面话,一时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她这个时候神色一动,露出的几分踟蹰,正被周老看在眼里。他心情正好,看谢流韵不知多顺眼,于是大包大揽地笑道:“看这神色,怕是还真有什么拿不准的东西吧?既然这么多专家都在,还怕得不出结论?!”
众人转头看向她,见她听到周老的话,满脸窘迫,身材最圆润的顾老也笑了,和善地说:“看来今儿个真是巧了,我们也来看看,什么样的东西能难倒老孙的弟子。小姑娘,你去拿来让我们都瞧瞧。”
谢流韵拿眼看孙老,见他微微点头,心里一定,坦然笑道:“让前辈们见笑了,其实是个小物件儿,只有有些古怪之处,晚辈眼光不济,无法看破其中的秘密。还请前辈们稍等片刻。”
她随身带的东西放在背包里,由谢父谢母拿着。两人在拜师仪式结束之后,在偏厅喝茶,见她匆忙而来,还以为有什么要事。谢流韵把事情一说,谢父谢母也起了兴趣,跟着她一起去到会客厅。
几位前辈悠闲地品着茶,她恭敬地上前,把手中捧着的瓦片送到前面,道:“老师,前辈们,就是这个东西。”
在座的众人都是浸淫古玩几十年的人,深知有的宝物其貌不扬,并没有露出轻视之意。作为谢流韵的师傅,孙老首先拿起来细看。
甫一上手,孙老“咦”了一声,屈指敲了敲瓦片正中。普通整片的瓦片敲起来发声清脆,这块瓦片却发出扑扑的响声,说明其内必然有空隙。
他戴上眼镜,细细地摸了一圈,作出了决定:“这瓦片中间有古怪,应该是粘合起来的。”
经他这么一番下手,其他几人原本没什么兴趣,现在也好奇地挨个接过去看看,看完之后,柳老忍不住叹道:“怪事!我还是头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顾老接过瓦片,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老柳你玩古玩这么多年,岂不知古玩界里的障眼法层出不穷,能说出花哨名头的就不下数十种。眼下这种,可不就是最多见的石中藏玉?!”
“可有办法将里面的宝物取出来?”周老提出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在这方面,顾老看起来相当有经验,笑道:“要想把这两片瓦分开,不能用暴力手段,要不极易伤到里面的物件。我倒是有个妥帖的法子,不过得向老孙借点儿东西。”
众人齐齐看向孙老,孙老哪里是小气的人,直接叫来褚绎心,让他听顾老的吩咐去取东西。家里有的直接拿来,没有的就去外面买,不一会儿时间,准备好的材料就拿了过来。
顾老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动作着,因是古玩,虽不知究竟是珍贵还是寻常可见的东西,顾老的动作也是格外小心,生怕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