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说的那样吗?”
几个纨绔子哪敢承认自己早就在这儿欺负了人家好半天,只得照着持盈的话承认了:“是、是……”
崔颉于是一摆手:“自作自受,还不散了!”转身就回马车上去了。
人群退让到一旁,太子的座驾缓缓驶过,长孙聆芳在车厢内撩开窗帘,担忧地看着姐姐,持盈微笑着冲她摇了下头。
“这位姑娘。”
持盈转过身,杨琼对她抱拳行礼:“多谢姑娘为在下解围,只是姑娘怎会知道我姓名?”
“杨公子不必多礼,我已是人妇,姑娘二字不敢当,”持盈笑着说,接过小秋递来的钱袋,双手交出,“我出门不习惯带太多钱,这里有十两银子,杨公子拿上,快去将令尊安葬了吧!”
杨琼慌忙推回来:“这——太多了!一副棺板只要三两银子……”
持盈正要说几句人才无价之类的话,先前那几个纨绔竟是不甘心就这么丢面子,眼见崔颉的车走远了,又围拢上来。红衣的那个嘴里啧啧有声:“十两银子也好意思拿出手,丫鬟就是丫鬟,看见小白脸,连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其他几个也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杨琼怒道:“你们!”忍不住又想揍人,持盈摆了摆手,转头对着那红衣公子微微一笑:“公子不如把这话拿到王爷面前去说说看?”
红衣公子压根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王爷?哈哈哈哈,哪个王爷?”
持盈笑得别提有多温柔:“武王,崔绎。”
崔绎脾气暴躁,恶名远播,红衣公子一听到他的名字,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连退三步,指着他的手哆哆嗦嗦:“你你你……”
绿衣那个赶紧上来给他打气:“怕什么,没出息,武王还会为一个丫鬟和你爹翻脸不成。”
持盈又是一笑:“丫鬟?真抱歉,我是武王妃。”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自称武王妃,过去无论人前人后,她总以妾的身份自居,然而和程奉仪谈过之后,持盈改变了主意,既然崔绎的宠爱是自己得以行事的根本,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保有这份宠爱。
崔绎说她是武王妃,那她就是武王妃!
绿衣公子:“……”
杨琼:“……”
红衣公子哀鸣一声:“我命休矣!”四肢抽搐着栽倒下去。包括绿衣公子在内的几个纨绔子弟全都被持盈的身份吓傻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我先走一步”,眨眼的功夫就全跑了个一干二净。
“刚才说到哪儿了?”持盈本来就只打算吓唬吓唬他们,于是也没多管,而是重新看向杨琼。
杨琼惊魂未定:“你……草民拜见王妃!”连忙跪了下去。
持盈弯腰做了个搀扶的手势:“杨公子快快请起。若我没有猜错,杨公子祖上可是东靖文帝时期的镇北大将军杨海?”
杨琼一点头,十分疑惑地问:“是,王妃是如何看出来的?”
持盈随手一指他刚才跪的地方,一领裹着尸体的破草席旁横着的一杆银白长枪:“是那杆枪告诉我的。”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曾听过他亲口讲述杨家历史。
杨琼如释重负,叹道:“那是祖上传下来的银月枪,实不相瞒,先父病重时我也曾想过把枪当了,为父亲治病,但父亲坚决不肯,说那是杨家的脊梁,就是死也不能……”
持盈也叹了口气:“我明白,这点钱,请杨公子不要再推辞了,快去安葬老人吧,一代名将后人,竟落得街头卖身葬父的地步,怎叫人不心痛。”
杨琼双眼通红,惭愧地低下头:“是我不孝……王妃的大恩大德,琼不知要何以为报。”
“公子莫辜负令尊的厚望,将杨家枪继续传承下去,效仿杨海将军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就算是报答了我的恩情了。”持盈莞尔一笑道。
杨琼表情复杂,对她抱拳深鞠一躬,持盈又说:“今后若还有什么难处,可到武王府来寻我,只要能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辞。”
尽管知道以杨琼知恩必报的性格,接下来一定会投奔武王府,但持盈话不说破,让他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也算是把面子给足了。杨琼答应下来,持盈便不再耽搁,携小秋上了马车,返回王府。
一坐上车,小秋就开始迫不及待地问起来:“那位杨公子,夫人只看那枪就认出他是名将之后?杨家枪什么的,很厉害吗?有多厉害,那个什么镇北将军,和王爷比的话,谁更厉害啊?”
持盈好笑地道:“这种问题你问我,我问谁去?难不成请个道士把杨海将军的魂儿招出来,和王爷打一架?”
小秋吐吐舌头,改口:“那杨公子和王爷,谁比较厉害呢?”
“这个倒难说,”持盈倚着车壁,懒懒地道,“杨家枪从东靖到现在,已经传了一千多年,若单论枪法,王爷未必是杨公子的对手,但王爷久经沙场,在对敌技巧和经验上远远胜过杨公子,真打起来未必会输。你要知道,真上了战场,单靠武技是不够的,有时候行军布阵、战略战术这些听起来很虚的东西,对一场战争输赢的作用反而是决定性的,要不怎么说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呢?”
小秋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原来小姐还懂兵法,奴婢以前怎么不知道。”
持盈笑了笑,也不解释,只说:“你家小姐懂的还多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
021、人非圣贤
回到王府,曹迁正从马房那边走过来。
“曹将军?”持盈有点吃惊,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王府里,“王爷回来了?”
曹迁脸色发白,见了她,忙低声说:“王爷刚从宫里出来,心情很不好,夫人请千万小心。”
持盈疑惑地点点头,本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觉得他大概不会知道,于是只说:“知道了,多谢曹将军。”
崔绎进宫去了?去做什么,请安?不对啊,如果他打算今天下午入宫请安,该事先和自己说一声才对,如果不是请安,那又是什么事呢?持盈【纵横】满腹疑惑,加快了脚步。
院子里丫鬟小厮凑在一堆叽叽咕咕,持盈上前去问:“王爷在屋里吗?”
一名丫鬟回答:“在,王爷心情很糟糕——”
话音未落,就听得屋里锵的一声巨响,不知是摔碎了什么,持盈马上令所有人原地待命,自己小跑着冲进去。
地板上一只酒壶摔得四分五裂,崔绎还穿着铠甲,坐在将军榻上呼哧呼哧喘气,额头上青筋暴起,显是气得不轻,持盈忙绕开那滩碎片走向他:“王爷这是怎么了?”
崔绎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持盈有点不知所措,上前挨着他坐下,伸手替他摘了头盔,又去解他领口:“王爷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跟我说说?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崔绎两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抓握两下,冷冷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
持盈无辜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王爷怪我下午去了程府,没能陪王爷入宫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