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卿目瞪口呆地看着狼群里砍杀的萧景姒,她招数极其简单,毫无花招,是近身肉搏险中求胜的打法,几乎招招致命,下手果敢狠绝至极。
诚如她所言,这种打法,是最快的,却也最玩命。
凤玉卿啧舌:“你一个女子,好生血腥。”
萧景姒一脚将地上的木桩踢起,一个后勾腿,钉进了凤玉卿后背那头黑狼的腹中,薄唇一启,极其冷漠的眼神:“你要找死,我绝不拦着。”
凤玉卿瞠目结舌。
她又救了他一次!分明心软仗义得要命,偏生表象却冷漠无情。
凤玉卿咧嘴一笑,一脸的血痕委实称不上英俊,他却心情不差,纵身飞到萧景姒身后,扭头扔了句:“本王的后背交给你,你要好好保护。”
说完,便不见了那副风流浪荡的模样,拿起剑,招招阴狠。
天家的王爷,这自保的本事自然不会差。
二人背部相对,侍卫凌粟和宁云左右防守,不敢留一丝防守漏洞,四人围守,然,天已渐进昏黑,山中瘴气越发浓烈,那狼群早便被药物刺激地没了心性,疯狂机械地进攻,不死,不休,四人体力也所剩无几,若再不突围,唯有一死。
凤玉卿一剑割破了一头狼的咽喉,那头狼嘶吼一声,用力一顶,正中他腹部,他趔趄了几步,剑尖指地撑住了身体,却在这时,另一头狼朝他猛扑而去。
“小心!”
太近了,已来不及拔剑,凤玉卿下意识左移,身体却突然僵住,抬起毫无防护的左臂挡住了脖颈,那进攻的狼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他痛哼了一声,却纹丝不动,被那獠牙狠狠撕下一块肉去。
“王爷!”凌粟眼都红了,立刻转身护住凤玉卿前侧,毫无犹豫地将他最后剩的伤药全部倒在凤玉卿手臂上,“属下护主不利,待突围出去,再请王爷责罚。”
凤玉卿咬紧牙,额头上青筋都凸出来了,却一声不吭。
萧景姒撕下一块衣角,缠住他汩汩流血的手臂,用力勒紧,沉着脸,开口就骂道:“你怎么不躲?蠢吗?”
凤玉卿扯扯嘴角,笑得有些无力:“你在本王后面,你倒说说,我怎么躲?”
他若退一步,那獠牙,咬向的便是萧景姒的背部,还如何能躲。
萧景姒包扎的动作一顿,然后撒手不管:“自己止血。”起身,提剑防御。
这是这一次,她转身,将后背对向了狼群,站到了凤玉卿身侧。
在四周狼群进攻的腹地里,将后背露出来有多致命她不会不知道,只是,她宁愿搏命,也绝不相欠。
凤玉卿想,世间怎会有这般女子,狠绝冷漠,却至情至性。
突然,一头狼从左侧扑来,大力顶开了凌粟,他身侧,便是凤玉卿。
“王爷!”
左臂受伤,这一次,他是想躲也躲不过了,他下意识扭头去看身侧的女子,却见她冷着脸,一言不发,然后抬脚——
猝不及防间,凤玉卿被一脚踢了几米远,后腰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声粗话,然后身子一僵,猛的抬头,那原本攻击他左侧的野狼,奋力扑向了萧景姒,而她身后,是万丈深渊。
“萧景姒!”
每次都这样,说着见死不救,却次次搏命护他,凤玉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走到崖边,看不到萧景姒的影子,只有一片浓厚的雾气笼罩,他擦掉嘴上的血:“真狠,这一脚,能要了我半条命。”
说完,纵身跳了下去,毫不犹豫。
“王爷!”
“王爷!”
凌粟与宁云二人正欲跟着跳下去,却听闻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二人回头,大声呼救。
再说悬崖下,瘴气缭绕,微弱的月光漏进来,照着崖壁上缠绕的藤蔓。
萧景姒看着身侧同样抓着藤蔓悬空吊在崖壁上的凤玉卿,嘴角一抽:“你下来做什么?!”
平日里的好脾气,全然崩盘了,萧景姒恼得想揍人。
凤玉卿左臂受伤,抓着藤蔓十分吃力:“本王也在想这个问题。”一脸狼狈脏污,他扬唇一笑,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顺便还在想,你刚才做什么要推开我?”
萧景姒深吸一口气,恢复平日一贯的清冷无澜,道:“晋王殿下莫多想,我是为了楚彧,你既是替他受了罪,方才我救了你三次,便两清了。”
凤玉卿哑口无言,觉着方才自己的问题简直是自讨没趣,他咬牙切齿,却装得漠不关心的样子,问:“你同楚彧是何关系?”
萧景姒神色淡漠:“与你无关。”
“……”又被打脸了,凤玉卿磨牙,这女子,总能让他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刚才还患难与共,这会儿又恢复往日那般无波无澜的模样:“你的侍卫没有跳下来,大抵是援兵到了,你跳下来,当真是失策了。”
凤玉卿暴怒:“不用你一再提醒。”今日,她都骂了他多少次蠢了。
萧景姒不恼不怒:“我萧景姒从来不欠人情,当然,我也从来不吃亏。”
凤玉卿挑挑眉,不知她又在谋划什么?
冷冷清清的嗓音,回荡在悬崖深处,她说:“你左臂受伤,应该撑不过一刻时辰,晋王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出了修罗场,放下屠刀,她又是那个高坐神坛俯睨芸芸众生的女子,满腹心思运筹帷幄。
凤玉卿倒来了兴趣:“说说看。”
萧景姒单手抓着藤蔓,那葱翠的绿色缠绕她身侧,她一身血染红的衣裳,甚是灼目,道:“用乌灵子换你一命。”
乌灵子是去年年关折冲将军大破趿褡得来的战利品,折冲将军将其献给了皇室,其中便有好几味罕见药材赏赐给了宫中各位主子,乌灵子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