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从冷轩蓉口中说出来,在曾颜良耳边就如同响了一个炸雷一样。
曾颜良退回身子望着冷轩蓉,无比震惊。
寻常百姓人家,哪有随随便便能够说出这样四个字的?
那是要掉脑袋的事儿啊!
就算是如今冷轩蓉和曾颜良他们这种情况,那也只是一人一事,怎么能够扯得上谋反二字!
武明郡的郡太守,那也算得上是一方大员!镇守着下设的十几个县,手中握着一方兵权!
意图谋反?
曾颜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但这话是冷轩蓉说出来的,他又不得不信。
“为……为什么?”
曾颜良已经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
冷轩蓉说出这话之前就知道曾颜良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低下头依然洗着手中的衣服,小声说,“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这件事情有根有据。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站在朝廷这一边,放在现在的梁秋荣身上,那便是顺承王爷的意思,全力相帮。而另一条路,便是投靠贺笠靖,等到他谋反的时候,与他一起挑旗。”
曾颜良双眉紧锁,似乎还有点想不清楚冷轩蓉现在所说的话。但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急忙凑过身来压低声音问冷轩蓉,“之前你说给李渡恩一封信,莫非……莫非那信中写的也是同样的内容?”
冷轩蓉低着头,挑起嘴角,应了曾颜良一句,“没错。”
冷轩蓉当初也是给了李渡恩两个选择的余地,而李渡恩也如她所想,选择了投靠贺笠靖。
“为什么……”曾颜良莫名其妙的问,“再怎么说,他贺笠靖也不过是一个郡的郡太守……李渡恩和梁秋荣为什么要巴结他而不是将这消息上报朝廷呢?”
冷轩蓉依然低着头,她知道这样曾颜良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了。她脸上那森然的冷笑,一定会吓到曾颜良。可她自己几乎无法阻止自己现在脸上露出来的表情。
是啊。
这两个人都明知道那贺笠靖只是一个郡太守,却都选择了他而放弃了朝廷。
其中缘由,冷轩蓉还不能告诉曾颜良。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冷轩蓉大概也会觉得奇怪。
“颜良大哥,这件事情就像是刚才那水塘。其中有花有鱼,有水有泥,有我们能看到的,也有不能看到的。等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放空池中水,到那时,才捉到水中鱼。”
冷轩蓉说罢,抬起头来冲曾颜良微微一笑,低声说,“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曾颜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实在佩服冷轩蓉,她竟然能够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穿引起来,而且善加利用,真是厉害……
这时冷轩蓉又接着说,“谋反这类的事情,我们不必理会。现在要做的,只是要想如何能够将王爷的注意力从那位昌大叔身上转移到官银被劫的事情上去。那个案子一日不破,颜良大哥你身上的冤情就一日不能摆脱。”
曾颜良闻言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这件事情最重要。
只是,说话容易做事难,曾颜良有些垂头丧气的小声嘟囔,“王爷做事,谁能妨碍的了?今天的事情不也是么。王爷突然说要去捉人,亲卫们便去把人捉回来了。听说回来之后也没问出什么,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恐怕……”冷轩蓉停下手,长叹一声,道,“没有那么简单啊……”
李渡恩当初选择了投靠武明郡郡太守贺笠靖,但他没有想到,那贺笠靖是个多么小心谨慎的人。当他知道有人得知了他的秘密之后,怎么还会留下这样的活口?
冷轩蓉就是算准了李渡恩和贺笠靖的为人,所以才设下这样的局。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李渡恩被大钱串子他们弄死了,而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一定就是郡太守贺笠靖。
贺笠靖把这件事情做的也算是干净利索了,最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冷轩蓉怎么也想不通,王爷杜亦霖和梁三公子为何都会去着手调查此事。
这件事情里面最为重要的便是冷轩蓉给李渡恩的那封信,杜亦霖或者是梁三公子查到了那封信,那么顺藤摸瓜,说不定就会查到冷轩蓉头上来。
冷轩蓉不怕杜亦霖查到自己,却怕梁三公子探到其中端倪,那么冷轩蓉再想从梁秋荣身上做文章,就是难上加难了。
第八十一章 复小花娘,又三公子
第八十一章复小花娘,又三公子
冷轩蓉之所以不怕杜亦霖知道李渡恩那件事是她在背后弄出来的,是因为冷轩蓉非常清楚杜亦霖知道“意图谋反”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算是杜亦霖真的查究到她头上,冷轩蓉还有周旋的信心。但梁三公子那边却不相同。
这就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冷轩蓉非常清楚,一旦梁三公子知道曾颜良送去的那封信是她冷轩蓉父女二人在背后指使,那梁三公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想方设法除去冷轩蓉和冷承戚。到时候恐怕真的谁都没法保护他们父女二人的性命,别说曾颜良不行,就算是求到杜亦霖身上,他也未必能挡得住那梁三公子的杀意。
冷轩蓉洗好了曾颜良的衣服,用手臂抹了一下汗水,不经意间又长叹了一声。
这时曾颜良急忙跑过来蹲下身从冷轩蓉手中拿过衣服使劲儿绞干,出去晾上。收拾好其他东西之后,曾颜良笑呵呵对冷轩蓉说,“轩蓉,别想太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还是快去休息吧。”
冷轩蓉也真的感觉到累了,便冲曾颜良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屋中去了。
屋子里还弥漫着睡莲独特的香气,冷轩蓉把这朵花修剪一下,放到了一个小水罐中摆在床边。熄了灯火,这朵睡莲映着幽幽月光,越发美丽了。
冷轩蓉躺在床榻上呆呆望着这朵睡莲,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风徐徐吹过,衲岩县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烟。
唯一还亮着烛火光辉的,怕是只有县衙监牢中的那间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屋子了。
梁三公子坐在长条桌案后面,悠然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瞟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那个人,冷声说,“你可想好了,这儿不是染尘书斋,这里的人也不是王驾亲卫,在这里你不老实,丢的可就不是几颗牙了。”
跪在那里的大汉依然被五花大绑着,这大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原样,他双眼通红,脸颊肿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在嘴里,嘴角血迹还在,这凄惨模样实在令人心惊胆战。周围几个狱卒都皱着眉头不敢出声,他们都认识跪在这里的人,人送绰号大钱串儿的大汉,以前好歹也是一方有名的恶霸,谁能想到他回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如何啊?”梁三公子站起身,绕过桌案缓缓朝大钱串儿走去,边走边问,“你到底能不能想起找你的那个人是谁?”
大钱串儿满眼都是恐惧,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勉强从肿胀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三公子……三公子饶命!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
梁三公子蹲在大钱串儿面前,呲牙一笑,拍拍他的肩头轻声说,“听说你跟王爷也是这么说的。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我梁三公子呢,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这样,你好好描述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们这里有画影涂形的高手,等他画出来之后,你认一认。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