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外面有人轻轻敲门,是亲卫送灯来了。
屋中烛火点燃,刚才那股阴沉似乎也一扫而光。
杜亦霖又向贺笠靖问了些公务往来的事情,便让他回去办事了。
贺笠靖一离开,杜亦霖脸上马上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冷轩蓉眼看着杜亦霖脸色的变化,心里有些犯怵,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再躲一会儿好了。
可这想法刚从脑海中蹦出来,就听杜亦霖冷声叫道,“你还躲什么?出来!”
冷轩蓉见躲不过去了,只好挪着步子从珠帘幔帐后面走了出来。
杜亦霖沉着脸坐在那里,像是一身的火气没有地方撒,冷轩蓉吓得心砰砰直跳,就怕杜亦霖把这一腔怒气发到自己身上。
杜亦霖似乎发现了冷轩蓉在担心什么,他一指旁边椅子,“你坐那边去,贺笠靖刚走,你等一会儿再离开。”
冷轩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顺从的走到旁边,坐下来之后尽量保持安静,和环境融为一体,企图让杜亦霖忘记她的存在。
杜亦霖也像是一直没有注意她一样坐在桌子后面生闷气,冷轩蓉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闷,杜亦霖身边似乎都围绕着一根根看不到的利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碰到那刺上。
冷轩蓉甚至不敢朝杜亦霖那边看一眼,生怕迎上杜亦霖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冷轩蓉额角渗出汗水,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没有杜亦霖发话,她不敢起身告辞。
就在冷轩蓉无比痛苦的时候,杜亦霖却突然开口了。
“你父亲冷承戚与那个贺笠靖曾经是至交好友,对吧?”
冷轩蓉被杜亦霖的声音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扭过头去望着杜亦霖,半张着嘴,惊恐的点了点头。
杜亦霖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怒道,“你连我说的话都敢明目张胆的违抗,现在就别摆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冷轩蓉急忙闭上嘴,垂下头来正襟危坐。
不知为什么,杜亦霖看冷轩蓉这样子,又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发脾气。他像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口又问冷轩蓉,“你有没有从你父亲口中听说什么关于贺笠靖的事情?”
冷轩蓉犹豫一下,她父亲冷承戚对贺笠靖这个人评价并不很高,两人虽然曾经是至交好友,但也仅限于谈诗论画,在冷轩蓉的记忆之中,父亲似乎从来没有称赞过贺笠靖的为官之道。
不过,冷轩蓉自己却对贺笠靖了解的非常之多。
前世她在贺笠靖府上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单是对贺笠靖的为人,就连对他家中那几名家眷的脾气秉性,冷轩蓉都无比清楚。
一想起前世在贺笠靖府中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冷轩蓉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狠狠咬着牙。
她这变化没有逃过杜亦霖的眼睛,杜亦霖对眼前这小姑娘所表现出来的恨意惊讶不已。
“冷轩蓉,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了?”杜亦霖想不出冷承戚对冷轩蓉说了什么才能使得她对贺笠靖有如此恨意。
冷轩蓉听到杜亦霖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慌忙为自己找个借口,一个念头闪过,冷轩蓉几乎脱口而出。
“家母……是被贺笠靖害死的!”
这话说出口之后,连冷轩蓉自己都觉得惊奇。
她的母亲是在路上染了重病去世的,跟贺笠靖扯不上半点关系。
但冷轩蓉抬头再看杜亦霖,发现他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同情的意思。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杜亦霖冷声问。
冷轩蓉脑子转的飞快,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让杜亦霖知道自己是在说谎。
“家母……家母身染重病,不治身亡……”
“那怎么说是贺笠靖害死的?”杜亦霖追问一句。
冷轩蓉低下头,小声说,“当时我们三人正逃到武明郡地界,家母病倒之后,家父似乎曾向贺笠靖求助过,但最后我们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母亲就那样走了,家父也心灰意冷,带着我到这衲岩县来,买下那间老屋,只等着事发的一天……”
短短几句话,却耗费了冷轩蓉全身的力气。说完这些之后,她的心跳得非常快。她生怕杜亦霖再冷笑着揭穿她的谎言。
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杜亦霖的声音。
冷轩蓉小心翼翼抬起头来,一看之下,冷轩蓉惊呆了。
杜亦霖坐在那里,脸上竟满是落寞。
冷轩蓉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冷轩蓉可以肯定,那一定是杜亦霖心中最深处的回忆,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触及的地方。
等杜亦霖回过神来,他似乎也有些尴尬。
“冷轩蓉,你回去吧。”杜亦霖起身对冷轩蓉说,“贺笠靖要对梁秋荣下手,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你帮他送来的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
杜亦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门一开,一名亲卫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王爷,梁家三公子梁慕寒求见。”
杜亦霖闻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腾的一下蹿了起来。
“本王的话都被他们当做耳边风了是吗!”
冷轩蓉听到梁三公子的名字,脑海中马上闪现出一个念头。她见杜亦霖发火了,而来送信的亲卫又被吓得不敢抬头,冷轩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轻声对杜亦霖说,“王爷,梁三公子怕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放肆!”杜亦霖扭过头来瞪着冷轩蓉,刚要说什么,却又马上皱起了眉头,把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