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间一到,马上有小丫鬟鱼贯而入,在八仙桌上摆了五荤五素,一共十个菜,还有一碗燕窝粥。阿音忍俊不禁:“咱们家换成你当家,这饭食倒是越发奢侈了。”
明皓把儿子交给丫鬟抱着,专心照顾娘子吃饭:“多吃点,挑喜欢的吃,别怕浪费,剩下的我吃。”
阿音自然不会为了扫荡剩菜勉强自己,挑着喜欢的每样吃了几口也就饱了,可自家男人不乐意,偏要让她多吃些。
“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就积食了。”阿音撅起小嘴抗议。
明皓抬手抹掉她嘴角的一颗蘑菇屑,本着一点都不能浪费的原则,笑嘻嘻地放进自己嘴里吃了,柔声哄道:“好了,那就别吃了,一会儿我陪你去花园散步,消消食。”
阿音见嘴角被人捡了剩菜,窘迫的满脸通红:“都是因为你强塞的,以前人家才没有吃一脸的时候,都是你。”
“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么。”男人脸皮厚,主动包揽了全部的错误,还笑的一脸甜蜜。
阿音在一旁优雅的漱了口,用干净帕子擦净嘴角,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吃,一时兴起,还帮他夹了一块清蒸鱼,摘干净鱼刺,乖巧的放进他碗里。
明皓嘿嘿直笑,难得可以享受爱妻如此贴心的伺候。看来,偶尔给自己放几天假也不错,静享一家三口的和美时光。
午膳过后,趁着破云而出的太阳不冷不热,一家三口到后花园逛了一圈,又去瞧了瞧二丫和秀秀的学业,才回到上房之中。刚好管家带来了两个奶娘,请主子挑选,明皓就自告奋勇的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去瞧瞧。”
阿音小嘴一撇,不满地哼了一声:“人家都说,男主人和奶娘之间最容易出些杂七拉八的事儿了,你如此急着去见人,是不是想挑个肤白貌美、身材好的呀?”
一听这话,明皓就转身走了回来,也哼了一声:“老子才不稀罕瞧别的女人呢,还不是想让你少操些心,算了,既信不过我,那你去吧。”
阿音站起身来,却没有径直走出去,而是坐在明皓腿上,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就信不过你,不行吗?就要把你看的紧紧的,不让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明皓嘿嘿一笑,十分满足:“好啊,既然你把我当宝贝一样护着,我自然高兴。不怕你心眼小,就怕你不肯吃醋呢。”
阿音抬手捏了捏他脸颊,让他抱上儿子,夫妻俩一起去花厅。
两个奶娘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一高一矮,胸前都很壮观。阿音让她们过来抱抱世子,毕竟将来是要看孩子的,还要孩子喜欢才行。
二人都老实巴交的,并没有什么狐媚之气。明大义倒也不挑,谁抱都行,这下阿音都不知选哪个好了。
“要不就都留下吧,两个人带孩子,总比一个人带的好。过几天若有不合适的,在遣走一个不迟。”明皓见阿音举棋不定,既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然侯爷发话了,就这么办吧,你们俩先留下试试,过几日若有不合适的,就离开。”阿音拍板决定,素琴就带着两个奶娘,抱着义哥儿进了东厢房玩耍,让她能够安静的午休。
连着服了三天药,章太医又来复诊,瞧着明皓连连点头:“看来侯爷真是费了心思呀,嫂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暂且停了药吧,继续休养几日,过几天我再来诊脉,应该是无碍了。”
明皓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那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小题大做罢了,好像我是纸糊的一样。”阿音娇声道。
章越泽在一旁笑道:“你们夫妻俩感情还真好,令人羡慕啊,以前在青州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明皓和太守府千金的婚事,万万想不到会有今日。”
又被人夸了,明皓得意的扬起了头:“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看上的女人都收服不了,还谈何顶天立地。你跟明玉到底怎么样了?”
说到自己身上,章越泽就有点脸红了,赧然说道:“这些天,一直专心给她治病,还没有提过旁的。眼下,她的病即将痊愈,的确是可以好好谈一下了。”
“就是,大男人么,这么点小事不用假手他人,也别让你嫂子问了,不如自己脸皮厚点,直接说了算了。老子当年本来还想让耿元帅帮忙说和呢,后来不也是自己拿下的。”明皓大言不惭地说道。
章太医搓着手嘿嘿直笑:“好,我就豁出去了,挑个合适的时候就跟她挑明。借你吉言,这事要是成了,就在京华第一楼设宴请你和弟兄们喝酒。”
他觉得自己有七成的把握能办成此事,却没想到,这顿酒明皓没能喝上。
☆、第70章 第 70 章
九月底, 京华大地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第一场雪, 黄昏时分, 太医章越泽骑马回了梨花巷的私宅。一进门口,守房子的老钟就迎过来牵马,笑呵呵问道:“大人还没吃饭吧,今天明姑娘在厨房忙活呢, 说是让我们都尝尝她的手艺。”
“哦。”章越泽轻轻应了一声, 掸掸身上的雪,信步走向后院。
这是一所三进的小宅子,前面三间是客厅和书房, 中间是主人居住的上房,后面三间可以给孩子住。东面有几间厢房, 自然是老钟夫妇所住的下人房和厨房,柴房。这是京中比较典型的住所, 比大户人家的亭台楼阁比不上, 比小户人家的土坯房却又强得多。
章越泽见厨房的烟囱上正冒出缕缕炊烟, 就直奔厨房而去。“做什么好吃的呢?”他一推门就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明玉正站在灶台边, 用白瓷勺在锅里舀起一勺精心熬制的当归牛骨汤,想尝尝咸淡,却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她急于想把那口已到嘴边的汤喝下去, 却因太热被呛了一下,马上转过身去, 背对着铁锅, 猛烈的咳嗽起来。
章太医嘴角的笑容一滞, 紧走两步,站在她身旁,伸手帮她轻拍后背:“最近几日不是没有咳过了吗?怎么今天又咳得如此厉害?”
明玉咳得说不出话来,赶忙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章太医却不容分说,拉过她的手腕,就把起脉来:“脉象平和,肺火不旺,怎么会咳成这样?”
明玉咳的面红耳赤,再被屋里的热气一熏,小脸儿艳若桃花,眸光一动便伴着秋波荡漾,看的章越泽已然痴了。“我不过是偷喝了一口汤,尝尝咸淡,正巧被你抓个正着。”
灶膛里的火燃了出来,映出一片红光,暖融融的。明玉红着脸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虽是不咳了,心里却怦怦地跳了起来,赶忙蹲下身子添柴,借以掩饰自己的失神。
可是她太着急了,抓柴抓的紧了些,被一根木刺刺入了手指,轻轻地惊叫一声,手上一抖,木柴落地。章越泽赶忙蹲到她身旁,拉过白净的手腕细瞧,小心翼翼地摘下指肚上那一根小刺。瞧着渗出来的那一粒鲜红的小血珠,他没有想起自己止血的药箱,而是下意识的把那根白嫩手指拉到嘴边,想含在嘴里帮她止血。
就在他张开唇舌的一瞬,忽然觉得自己唐突了,便傻乎乎地问道:“明玉,可以吗?”
“啊?”明玉也傻掉了,不知他问的什么可以不可以。
在此之前,章越泽已经想好了表白心迹的句子,几经斟酌,可谓尽善尽美,可是真正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却把之前想好的一切都忘了,见她追问,就急急地说道:“我心悦你已久,你可以嫁给我吗?”
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这个男人,目光灼灼、言语焦急,他所说的话,是要求娶吗?这怎么可能,莫非是被他看穿了心思,存心戏弄。
不会,章军医是何等正直善良的人,就算瞧不上自己,也绝不会挖苦调戏。
章越泽脱口而出,马上就后悔了,今日大雪,不是在饭后寻一良辰美景娓娓道来的么,怎么变成了在灶台前急不可耐地追问了。
他缓缓放开手,瞧着那一粒红色的血珠滑落指肚,掉落在木柴上,轻轻晕染。该继续这个话题,还是过一会儿重新开始?虽是觉得此刻不合适,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她的病已经痊愈,再不说她就要回家去了,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表白。
明玉心中千回百转,那句话明明听清了,却飘渺的犹如梦境一般。她不知该不该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当真是君心似我心吗,世上竟会有如此称心如意之事。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明玉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一问,也许会被人笑话,也许自己会不好意思,但是这些和一辈子的幸福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她决定勇敢一次,哪怕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