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心里暗自腹诽,真是讨厌白桢这种话里带话的样子了,费脑子。
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戏楼呢,白瞎了你这张楚楚可人的脸和盈盈秋水的眼眸。
有皇子去府里做客了不起啊,谁稀罕啊。
有一个丞相爹了不起啊,诶,好像是很了不起啊。不过,我爹也不差,还比你爹体贴专情。
心里这样想着,沈凝背对着其他人,狠狠瞪着白桢,好似想用眼神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她并没有看到,在她露出了有些恼怒的表情后,白桢眼里反而有了笑意。
其实白桢和沈凝本来并不是这样针锋相对的关系的。
白桢是沈凝的表妹。
沈凝还记得白桢第一次来尚书府时,她才五岁。看着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子,穿着淡粉的云烟裙,羞怯地躲在姨母的身后。
姨母笑盈盈地对着小女孩说道:“桢儿,快叫姐姐。”
白桢用她糯糯地声音喊道:“姐姐。”
白桢脸蛋圆圆的,粉嘟嘟的,头上的蝴蝶钗显得她更加可爱,看得沈凝特别想上去揪揪她的脸。
沈凝走过去,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到白桢手上。本身爱财的她心里是有点不愿意送礼物出去的,迟疑的动作也展现了她有些不舍的事实。
但当白桢接到手里后,声音甜甜地到了谢:“姐姐真好。”
听到这话,沈凝心里软了一软,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沈凝看白桢爱不释手,咧嘴笑的模样,也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彼时,白桢才三岁。
白桢身为丞相府千金,可能是伙食开得太好,身材胖嘟嘟的,身高也比同岁女子更高,整体看上去就有点壮。
年龄尚小还好,到七八岁时就更甚了,再精美的裙裳穿在身上也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和京城那些名门贵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此白桢就常被府里的庶姐庶妹们嘲笑。
本身白桢的性格就有些许呆萌和软弱,又不喜欢以身份地位压人,也没个哥哥姐姐撑腰,唯一的一个弟弟还出了名的纨绔,就导致她经常被她们欺负。
被欺负了还浑然不觉,每次还傻傻地以为她们是在跟她玩。
她们为了不被发现不被惩罚,就跟白桢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父亲母亲哦。”
白桢也不懂她们的用意,以为这是关系好的表现,还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庶姐们大笑,白桢也挠挠后脑勺,跟着她们笑。
直到一次沈凝来相府做客,偶然遇到这种情景,脾气一下就被点燃了。
沈凝冲过去,将白桢护在身后,尽量保持冷静,“各位姐妹们,我姨母好像在你们身上付诸的‘心血’少了点,都忘记给你们规定每日练习琴棋书画和女红的量了吧,没关系,我会好好提醒下她的。”
而后沈凝拉着白桢转身就走。
白桢回头看了看姐妹们有些许惨白些许尴尬的面色,眼里满是茫然,也有些担心她们会因为沈凝的态度生她的气。
拉着白桢快步走了会儿,沈凝才停下,对着白桢吼了句:“你平常就这样任她们欺负?!”声音不大,却明显带着怒气。
白桢懵懂的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沈凝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她们明明没有欺负她啊。
沈凝看着白桢眼里的茫然,更气了,“你不知道她们是在嘲笑你吗?”
“嘲笑?没有啊。姐妹们对我都可好了,经常陪我玩,还喜欢对我笑。”白桢笑着跟沈凝解释。
沈凝气极反笑,“你怎么这么傻啊。”
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白桢的额头,“你啊,要记住,不是所有对你笑的人都是对你好的人。
想了想沈凝又说道:“这样吧,以后你跟着我,来府上找我玩,我保护你。”
白桢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至此以后,白桢总爱跟在沈凝身后。
其实沈凝也不知道,自己和白桢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凝还记得当初她学琴时白桢总是在一旁吹着笛子伴奏,画面和谐而美好。
还记得自己始终画不好画,白桢那般天真实在的人替她勾勒好后,一本正经地和她一起骗娘亲这是她自己画的。
还记得自己翻墙时白桢乖巧地蹲着墙内答应着她绝不会出卖她告诉她爹娘。
还记得有什么好玩的物什或者吃食,白桢总是第一时间捧着递到她面前。
还记得那串白桢念了好久才吃到的冰糖葫芦,白桢也只吃了一个就全给她吃了。她甚至还记得,那串冰糖葫芦特别的甜,甜到人心坎里去了。
还记得自己才开始踏入商界,接连受挫,心灰意冷之下想要放弃时,白桢那坚定的眼神,“姐姐是最厉害了,一定可以成功的。”
明明是一直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着姐姐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了见面连招呼都不能好好打一个,话里总是带话的现在这样的白桢。
明明她们本来好得可以整日腻在一起,明明她们可以躺在一个被窝里谈心玩闹,明明她们生病时对方都会担心得茶饭不思。
还有好多好多的明明,沈凝有些不明白昔日的姐妹情深是如何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陌然甚至争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