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年的时光真的能改变人许多。陆重行虽比太叔重行更令陆生谦感到熟悉,但其身上的阴翳暴虐却越发肆无忌惮的隐暗深沉。那双黑沉眼眸中浸没着的如深潭般凶恶的情绪,直教人从心底发寒。
陆生谦忍不住的想,这两年,他的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怎么样了?”苏娇怜撑着下颚坐在陆重行身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陆生谦搭在陆重行腕子上把脉的手看。
注意到苏娇怜的目光,陆生谦收回自己搭在陆重行腕子上的手,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大碍,还是跟往常一样,多运动,少发脾气,多吃点薄荷丸子就行了。”
你这个庸医!
“可是他的头疼病分明比往常严重许多。甚至……”甚至发病起来时连眼睛都红了。
后面那句话苏娇怜没说,她抿了抿唇,眸色担忧的看向陆重行。
男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收回腕子,慢吞吞的拉平宽袖上的褶皱。
陆生谦自然知道陆重行的毛病比往常重了不少,但他不能说,毕竟自家大哥那副眼神看自己,分明就是在警告他。
陆生谦幽幽叹息一声,医者父母心,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善良又美好的医生了。
“没事,回去多喝热水,多嚼薄荷丸子。”陆生谦脸上扬起一个笑,温温和和的就像是旭日阳光,衬着他苍白的肤色,透出几分清癯美感。
苏娇怜默默点头,然后看向陆重行。
男人掩在面具里的脸看不清神色,只那双眼稍垂着,眸中平静无波,偶时抬眸,望向自己,眼神专注而执拗。
苏娇怜有一种自己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她不自禁的想起虫虫那双会在夜晚发亮的狗眼睛。
嗯,很像了,都是一副要讨食吃的模样。不同的是,虫虫要吃的是肉骨头,而陆重行要吃的是她。
苏娇怜想到这里,面色禁不住一红。
她牵着陆重行起身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去了。”
陆生谦点头,突然想起那太叔重行一事,便唤住陆重行道:“大哥,先前假冒你那人已接手腾霄阁,我接到消息,他现在正憋着一口气要对付太叔成宁,还想对你不利。”
陆重行面色不变的轻轻颔首,带着苏娇怜径直离去。
苏娇怜亦步亦趋的跟在陆重行身后,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声音软绵绵的唤道:“陆重行。”
“嗯?”男人脚步不停,轻声应道。
苏娇怜却不说是什么事,只娇娇怯怯的又唤了一声,“陆重行。”
“嗯?”男人又应一声,带着苏娇怜绕过后花园子,出了小门。
小门后是先前陆重行为迎娶苏娇怜新造的小宅子。虽已两年光景,但宅子依旧如新,可见女主人之爱护。
杨柔婉和太叔重行一走,里头便只剩下一些洒扫的粗使奴婢,看到苏娇怜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来,皆露出一副惊愕表情,随后便是一阵了然。
看着这些奴仆八卦的小眼神,苏娇怜知道自己“到处勾搭男人”,“水性杨花的爬墙寡妇”这种名号是怎么都去不掉了。
男人慢条斯理的扫过面前一众奴仆,眼神如刀。
奴仆们纷纷垂目,噤若寒蝉。
陆重行道:“唤我做什么?”
苏娇怜闷头走着,声音软绵绵的从陆重行身后传来,“就是想叫叫你。”跟陆重行那与日俱增的执拗感一起滋生的,还有苏娇怜的不安全感。她甚至于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的陆重行居然真的回来了。
不是太叔重行那种冒牌货,而是真的回来了。
想到这里,苏娇怜便忍不住攥紧了陆重行的手,脸上难以抑制的扬起笑。“我们还是先回季莘府上。”苏娇怜道。
陆重行却摇头,“正好顺路,去接小孩下私塾。”
苏娇怜这才想起来那只熊孩子今天被她硬逼着去了私塾。
“哦。”苏娇怜点头,跟陆重行出了宅子,往私塾的方向去。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苏娇怜的容貌引来众人窥探,尤其是那些聚集在街头巷尾的流氓们,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就想着怎么掀过路女人的裙儿。
“哟,寡妇又换男人了。”
作为一个流氓,自然要有流氓的样子,看到像苏娇怜这样有名的寡妇当然要上前来调戏一番。
而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流氓,他自然也不认得苏娇怜身边的男人。
“小寡妇,你这男人也是没胆,跟你出来居然还要戴面具,是不是生恐被你那死而复生的死鬼男人撞见呀?哈哈哈,小寡妇,像这样没胆的男人你还是趁早脱了手的好,哥哥我可比他胆子大多了。”
听着面前三五流氓吆五喝六的声音,苏娇怜暗暗道:你确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原本神色平静的男人突然抬脚,那离苏娇怜最近的流氓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男人垂着眉眼,眸心微红。
流氓躺在地上,似乎是没了声息。
那些跟在流氓身后的小流氓见状,皆慌了神,嚷嚷着要去报官,苏娇怜赶紧一把抱住陆重行的胳膊,仰头去看他的眼睛。
男人抬手捂住苏娇怜的双眸,声音清冷道:“我没事。”
你眼睛都红成哈士奇了还没事!赶紧磕点薄荷丸子。
与苏娇怜的心焦不同,陆重行的神色尤其平静,他看着面前屁滚尿流逃跑的一群小流氓,深深勒住苏娇怜的纤腰将人揽进怀里。
“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