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这也不是藤川时头一回蹲牢子了。
不过他上一回蹲牢子的时候是在六年前,地点在东京。
阴暗/逼仄的环境总会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本以为早就忘却的往事一点一滴地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东京的远郊有一条名为藤川的河流, 他就是在那里被捡到的。
据说是孤儿院的院长在藤川散步的时候捡到的他, 所以他就被取名藤川时。
葵之代孤儿院应该是整个东京福利待遇最好的一家孤儿院了, 这里的孩子全都是被细心呵护长大的,从小就能吃到美味的食物,穿到干净的衣服, 院内还有专属的幼儿园和小学,到了一定的年纪还有机会被外界的善心人士收养。
可以说这里的孩子除了没有父母,其他一切与正常的孩子基本无二。
但是藤川时不同, 从他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享受过院内其他孩子的那种福利待遇,吃着最差的饭菜, 穿着最破旧的衣服,待人温和慈爱的院长在他的面前永远是一副严厉冷漠的嘴脸。
别的小孩上完课能够看童话书连环画玩各种玩具和游戏,他一下课就被院长带到一个封闭的地下室, 对着一群沉重的沙包练习格斗技巧。
每次训练下来,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淤痕, 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每每这个时候, 院长总会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告诉他, 你跟其他人不同, 你想要活下去, 就只能变强。
每隔一个月, 院长就会在他的脸上涂上一层不知名的药膏, 涂完药膏后,他的整张脸就会变得蜡黄蜡黄,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都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病,没有一个愿意接近他。
来孤儿院领养的善心人士每次都会略过他,选择领养其他孩子,跟他差不多时间进入孤儿院的孩子都被领走了,唯独他还继续留在这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十六岁。
十六岁的时候,院长去世了,临死前,院长塞给他一管药膏,嘱咐他每隔一个月一定要往脸上涂这种药膏。
院长去世后,葵之代孤儿院随即宣布破产,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被转往其他孤儿院,而已经十六岁的藤川时,则是被孤儿院直接赶了出去。
那应该是他过去那么多年过得最窘迫的一段时间,白天只能在街头流浪,他蜡黄的面孔和孤僻的性子让所有招人的店铺都将他拒之门外,只能蹲守在街头捡点塑料瓶纸盒卖去废品站换点零星的钱买几个最便宜的饭团填饱肚子,晚上的时候就拿着白天没卖掉的纸盒子在天桥底下随便弄个床铺睡觉。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整整三个月。
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放在天桥底下的包裹被偷了。
其实那个包裹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无非是一些破旧的换洗衣物,还有一本他从孤儿院带出来的连环画。
但是那个包裹里有着院长临死前交给他的那管药膏,而且过几天就到了每个月该涂药膏的时候了
他曾经问过院长为什么他要一直涂这种药膏,院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这药膏是他的保命药,每个月必须要涂一次,不涂的话他就会死。
死就死吧,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躺在天桥底下,看着头顶灿烂的星空,满天的星辰,却没有一颗能够照亮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接下来的几天,他照常和以前一样,白天去街上捡破烂,晚上回天桥睡觉,木然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死亡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群不怀好意的地痞流氓。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就这长相,随便卖给哪个爱好特殊的老头子都能赚大发了。”
为首的流氓头子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快长到鼻子的刘海全都撩了上去,而后那双浑浊阴毒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惊为天人的惊艳。
“妈/的!”
流氓吐掉嘴里的烟蒂,低声咒骂了一句,“这种绝色怎么能白白便宜那群死变态老头!”
“老大……”
他身后的手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都给老子滚!”
流氓头子抽出腰间的铁棒,朝着身后狠狠砸去,一名手下躲闪不及,被硬生生砸破了头,鲜红色的血液顿时流了他一脸。
“老大,你这是……”
这群人不知道他们老大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性子,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他还卖吗?”
“卖你妈!老子现在要办事,都给老子滚远点!”
流氓头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句,其他的混混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流氓头子重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少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痴迷。
“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藤川时都能看见附着在他浑浊的眼球上的那一条条血丝,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子烟酒夹杂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臭味。
大脑中骤然响起一阵嗡鸣,视线突然变得一片模糊,等嗡鸣声结束后,对面的男人已经没了半点气息。
当天他就被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带进了看守所。
……
“主公……主公……”
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将藤川时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慢慢拉了回来。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