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有一道消息在后宫传开了。
宫人们私底下悄悄议论纷纷,温美人接连侍.寝,位份且不说,连一次赏赐都没有。这无疑又令得后宫妃嫔绞尽脑汁,揣度帝王心思。
德妃一惯心机深沉,但饶是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日不必去给皇太后请安,昨日雷雨过后,今天的日头更烈了,各宫的妃嫔皆在殿内待着,无人出去。
德妃倚着美人靠,美眸凝视着花圃中的妖冶牡丹,喃喃自语,“难道皇上是顾及温美人的身份?”
可倘若皇上不喜温舒宜罪臣之女的身份,也没有理由一开始就召她入宫。
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置着,后宫妃嫔没有一人不巴望着的。
贤妃是宋家人,皇上不可能再让宋家的女子坐上皇后之位。
故此,如今离着后位最近的人便是她了。
德妃不会允许任何人或者事,阻挡她成为帝王身侧的最亲密之人。谁挡了她的路,她便将谁连根拔起。
“来人,去本宫私库里取几匹今年进贡的料子给温美人送去。”德妃红唇轻启。
这厢,温舒宜歇息了一整夜,早晨又睡了一个懒觉,此刻精神头还算好,她刚用过早膳,便有陆陆续续的宫人给她送来了东西。
德妃、贤妃、白良媛、曹容华、赵嫔、王贵人……除却隔壁的卫婕妤,以及昨日才被降阶的甄更衣之外,其他六位妃嫔也派人给她送了东西。
徐嬷嬷瞧着一桌的赏赐,面色难看至极,她到底沉得住气,闷声道:“这也欺人太甚了,皇上不赏赐,这几位娘娘倒是动作利索,这不是给美人你难堪么?”
温舒宜不在意一时得失与颜面。
宫里的那些女子是什么心思,她当然很清楚。不过是想拿些赏赐打她的脸罢了。
出乎徐嬷嬷的意料,温舒宜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她还笑了,“嬷嬷,你可以让玉珠他们停止散播消息了。”
徐嬷嬷不知温舒宜打算做什么,竟是连夜将她不受赏的消息宣扬了出去,结果翌日各宫的娘娘们就开始行动了。
侍.寝过后没有封赏,这对妃嫔而言是一种屈辱,说明她不得皇上喜欢。
徐嬷嬷压低了声音问,“美人有何打算?”
温舒宜看着一桌的赏赐,抬手摸了摸,“今日好生歇着,哪儿也不去,劳烦嬷嬷将这些记录在册,莫要混淆了各宫送来的东西。”
徐嬷嬷,“……是,美人。”
有一桩事徐嬷嬷还不曾提及,后宫几位妃嫔虽是雨露均沾,但五年来无一人怀有身孕。皇上年富力强,后宫妃嫔又皆正当好年华,迟迟生不出孩子着实令人纳罕。
太后并非皇上生母,又因晋王之事,与皇上生过罅隙,自是不会为皇上的子嗣传承而忧心,只怕……太后巴望着后宫妃嫔生不出来。
“美人,你可想过怀上龙嗣?”这宫里迟早还会进新人,皇上寡.欲,日后万一再难侍.寝,就更没有机会怀上孩子了。
温舒宜倏然一怔。
孩子……
爹爹与娘亲命陨战场那年,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这一眨眼,她自己也到了生孩子的时候了么?
温舒宜葱白的指尖在德妃所送的料子上划了划,若有所思,“嬷嬷,你说,是皇上自己不想要孩子?还是太后不希望皇上有孩子?”
玉珠与玉画几人不在屋内,徐嬷嬷没想到温舒宜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美人,老奴只知太后定然一心想要晋王回京,当然不希望皇上有孩子,可皇上他自个儿……老奴就不好说了。”皇上倘若想要孩子,大可充盈后宫,耕耘不歇。可皇上明显不热衷于床.笫之事。
主仆两人正商榷着,玉画打了珠帘上前禀报,“美人,康嬷嬷来了。”
温舒宜与徐嬷嬷对视了一眼,她神色一敛,锐利的目光骤然温和了起来,桃花眼荡出涟漪,又恢复了妩媚娇软的模样,如晨时初初绽放的娇花,嫩的能掐出水来。
“快请康嬷嬷入内。”温舒宜吩咐道。
康嬷嬷身后跟着两个长寿宫的婢女,婢女手中端着托盘,康嬷嬷笑脸迎人,亲自端过瓷碗,递到了温舒宜跟前,“美人,太后念及你侍奉皇上辛劳,特让老奴给美人送了大补汤药呢。”
温舒宜看了一眼乌黑的药汁,面不改色,“多谢嬷嬷,太后的好意,我甚是感激,嬷嬷且放下吧,我稍后就喝。”
温舒宜虽然不打算现在就生孩子,可她要想坐上高位,迟早得需要一个龙嗣傍身。
太后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温舒宜不想误饮药汁伤了身子。
康嬷嬷却又笑,“美人就莫要为难老奴了,美人喝了药,老奴才好回去交差。”
温舒宜脸上笑容转硬,接过汤药,当着康嬷嬷的面喝了个精光。
徐嬷嬷心疼她,忙上前替她擦拭唇角。
康嬷嬷办完差事,又让身后宫婢递上了几匹料子与几套头面,“这些都是太后娘娘的赏赐,美人与晋王曾是表兄妹,算起来,美人与太后也是沾亲带故,美人在宫里会有太后护着的。”
温舒宜莞尔一笑,“太后对我可真好。”
康嬷嬷也会意一笑,聪明又听话的女子就是好应对。
片刻后,康嬷嬷离开,徐嬷嬷忧心道:“美人,太后让康嬷嬷传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