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我让她先去睡了,她刚来,又赶了一天的路,现下怕是累极了,睡得沉,明天再叫她过来伺候。”萧玉珠小声地解释着有了新丫头为啥不用的事。
虽说现在去叫那小丫头起来去打水也不为过,萧玉珠也不是个多爱怜惜下人的,只是她实在不爱在人有难处的时候去为难人,哪怕那个人是个下人,本就是用来使唤的。
“好了,知道了,没有怪你。”狄禹祥笑笑,手指磨上了她嫩白的脸蛋儿,抚摸了好几下,这才提步出门。
以前她没进门的时候,他和弟弟们都是自行打水洗漱,他父亲为官一向清廉,还要接济老家的亲戚淮安的贫民,家中自是用不起人伺候,要是她没嫁进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也并无不妥,家中简单清贫点,也自有简单清贫的好处,只是好好的大家小姐嫁给了他,为人乖顺且不说,又得他心,他自是舍不得委屈她,把好好的小姐当丫环用。
说来,她确是个旺夫的,她一嫁进来,朝中旧景换新象,他也中了秀才,趁着这时机,家里多添几个人,也正好水到渠成。
他原本以为,还得过上一段时日,才能借机多买两个人让他娘轻松点,少亲手做点活。
但她进了门,好久未变过的局势已然开始松动……
这对他们家来说,确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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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村的人陆续都到齐,宴席也请赶来的族老算好日子,狄府即将开大门宴客的时候,朝中又传来了大事。
当今皇后在易国国庆之日诞下龙子,为此,皇帝大赦天下,并加恩科。
本来今年就已过正科,要再过三年才能再行秋闺,这恩科一加,乡县今年才通过院试的生员明年就可参加秋闺了,不必再等三年。
狄增身为一县之长,是淮安县收到这个消息最快的人,驿报一来,平人为人肃穆的狄大人激动得胡子都抖了,拿着驿报满府找他的大儿,一从叔伯族老处找到狄禹祥,他话都不会讲了,把驿报塞到儿子手中,抖着嘴道,“看看,你看看……”
见父亲这激动的样子,狄禹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看过信后,他不由笑了起来,朝天作揖,“皇上圣恩。”
“咋回事?”狄家村年纪最长的族老摸着胡子斜刮了忽略了他的小辈一眼。
狄禹祥收起驿报,折起还给了父亲,朝族老微笑着说,“皇后在我朝国庆之日诞下龙子,真龙下凡,当今皇上大赫天下,并于明年加恩科。”
族老听得摸胡子的手一抖,不比狄增好看,他屁股立马挪开了凳子,跪下五体投地大拜,“皇上圣明,我朝威武。”
他这一跪,他又是族老又是村里难得识几个字的那个人,下面的小辈一听皇上两字都慌了,为恐不敬,都屁股挪开了凳子,都跟着吆喝了起来,“皇上圣明,我朝威武……”
狄增见族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跪下,轻咳了一声,忙跟着跪了下来。
族老听到一阵震耳欲聋却听来颇为悦耳的吆喝声,得到注意力的老人家更为激动,心中痛快极了,又大肆磕拜了一次,又让小辈们有样学样地跟着作态,那身上原本抱了儿子之人,也带着三岁小儿学起了族公的作态起来。
这五体投地的跪拜颇有点不伦不类,狄禹祥嘴角一翘,长手一挥,掀袍跟着从善如流跪下,朝天谢了恩。
这恩科一传出去,来狄府的人更多了,凡家中有秀才的且能进狄府门的,都带着礼来问消息了,当天晚上狄禹祥都没进门,萧玉珠叫那新来的书童狄丁去探过几次消息,听说他喝酒喝得脸都红了,她一整晚都心神不宁,愣是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狄禹祥回房,身上酒气甚浓,眼睛下有点青黑,萧玉珠心疼得不行,灌了他一碗酸辣汤解酒,顾不得羞怯亲手替他沐浴,给他穿戴好,又加紧灌了他一碗温盐水。
她忙,被她伺候着的狄禹祥也没闲着,喝完温盐水,听得他说胃好受了一点,那白粥就又端了上来。
“不用了。”狄禹祥想歇一会。
“吃半口罢。”萧玉珠站他后面替他绞着湿发,轻声地道,“你等会还要出去见客呢,肚子里吃点东西好。”
狄禹祥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端过桌边的碗喝起了粥。
“就不能歇会吗?”从他进门就说过一个时辰就要出门待客起,萧玉珠的心就没好受过。
这一夜没睡,就又要出去,可能还免不了喝酒,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她的担心狄禹祥不是听不出来,但家中这么多人,哪是他爹一人能招呼得过来的,尤其这几天,淮安秀才都难免会过来跟得了消息的父亲见礼,他是县令之子,明年也将参加恩科,这等时候,正是跟淮安的秀才见面的好时机。
往年碍于上面的人打压他父亲,他父亲又过于刚正不阿,且只亲乡民,与读书人反倒没有来往,这么多年来,他认识交往的人也只是老师书院的那几个同窗,别的人都不好来往,眼界着实有些过窄,且没有声名。
这为官之道,是走不了独木桥的,若不然结果怕是与他爹一样,一旦落难,就算是一派里的人,也没人帮他,十年知县,到头来还是只是个知县。
萧玉珠不知面前夫君所想,只是见他闭着眼睛喝粥,心中更是酸涩,她身为妇人又不能说太突出的话,只好轻言道,“那你少喝点,一杯酒缓着点喝,别一口就饮尽,那样太伤身子。”
狄禹祥听得嘴角翘起,笑着点了点头。
小妻子虽不懂桌上一口酒别人干了,哪有人会让你慢慢喝之理,但关怀他之心却是情真,为着此,他便是多辛劳点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
萧府来了人送礼,来送礼的是管家,说是要跟大小姐请个安。
狄禹祥被母亲请了过来,听了管家的话,微微一笑,道,“家中男客多,这几日拙内都呆在屋内不出,还请大管家的见谅。”
说罢请了人送下递茶,准备离开去会客。
狄赵氏送了他几步,靠近他轻声地道,“这,是萧府里的人呐?”
不见的话,那萧府的那位老太君,不会不高兴罢?
“没事,娘。”狄禹祥低头柔和地看了看母亲,笑着轻声地道,“玉珠是我们家的人,她要见不见谁,由我管。”
见大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冷意,狄赵氏一愣,下意识就担心地轻启嘴唇提醒,“萧府毕竟是她的娘家。”
“儿子心中有数。”母亲担心他,狄禹祥顿住了脚步,想了想与她道,“珠珠是在萧府受过气的,进了我们家,自是爹和您的大媳妇,我的妻子,自是没必要再看萧府的脸色,孩儿是没想过走萧府这条道的,爹亦如此想,若萧府当珠珠还是萧家的大小姐,下次若是派了婶娘来,或是老太君亲自来了,我自会让她出来见人,她的娘家还是她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