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阿芒别着急……咳咳……”阿青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平淡,“天书尚未与我完全契合。须时时与自然相联系才能稳定……所以刚才方寸盏隔绝天地时我受了点波及……”
“我得找到修道的方法……不然可不单单是瞎掉的问题……”
“阿芒,你可明白?”云青讲完这么一大段话,微微喘不过气。
阿芒撕下一块兽皮,给他擦了擦血,然后将兽皮收好。
“谢谢。”云青闭着眼,温声道。
“这儿!就是这儿了!想不到这么近啊……”走在前面的谢遥兴奋地叫起来。
他指着一座简陋的木棚屋子,对两人说道:“这是猎户小屋,猎人常常在此处过夜。里面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肉食呢!”
“先看看周围有没有陷阱……”云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
谢遥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猎户呆的地方为了防野兽八成是有许多机关陷阱,他这么贸然冲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他对这小孩突然有种类似于敬畏的感觉。谢遥睁大眼睛在地面上用木棍戳戳点点,还真发现几个藏在落叶下的大坑和捕兽夹。
他清扫出一条安全的小道,让阿芒抱着云青先过去。然后他又把那些陷阱给藏好了,这才一步步走进小木屋。
小木屋门一打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云青被这烟尘一激,咳嗽得越发厉害。看那架势肺也要咳出来了。
谢遥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挥着袖子扇来扇去。
“洒水……咳咳……”云青一边咳嗽一边说了几个模糊的字,他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了指挂在阿芒脖子上的壶。
谢遥手忙脚乱地摘下壶,把剩下的水撒洒满这木屋地板。
“……呼。”他撒完长出一口气,这才有空仔细看这木屋。
刚刚尘土弥漫没看清,这会儿一看这木屋实在是怪得很。
没床没桌没椅子。空荡荡的。正中间摆着口大炉子,炉子上有个黑乎乎的鼎。四面墙壁上有些木架。不知之前是放什么的。房间四个角上分别有一个烛台,灯身脏得要命,墙角也被熏得乌漆麻黑。
房间里始终弥漫这一股朽烂的气息。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有些冷。”阿青皱了皱眉。
室内竟然比外面林子里还冷。一种阴寒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周围袭来。
“把炉子点起来吧。我们明天天一亮就走。”谢遥也觉得这木屋有点古怪,可是荒山野岭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了,只能将就一下。
“阿芒你去弄点木头,我们得搭好睡的地方。”
阿芒不太情愿地将云青放在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让他面对着炉子,等会儿也好暖暖身子。
谢遥开始满屋子转悠找拨火棍。引火的工具他们买好了,可是拨火的东西只能现取。
结果这屋子真是空得可以,好像除了这鼎就什么都没有了。谢遥找了半天,在墙角蹲下,那烛台细细长长,勉强也可以用。
他伸手想要拿起这烛台,却突然发现烛台被牢牢钉入地下。这下谢遥感觉越发诡异了,谁家会把烛台钉到地底下啊?莫非是猎户用作特殊用途的?
可是眼下管不了这么多,山里日夜温差很大,现在快晚上了,温度骤降。云青身体似乎一直不好,他也谈不上健壮,要是有人再这个节骨眼上生病那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必须得把这炉子点燃。
他用力扯着烛台,左右摇晃它,花了半天功夫一点点把它给拗断了。
“哧……!”一个火焰喷射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谢遥站在墙角,手里拿着半根准备用作拨火棍烛台,茫然回头。
那个原本熄灭了不知多少年的炉子里突然冒出了幽蓝色的火焰。
第五回
那点火焰微弱而黯淡,可是它就这样稳如磐石地悬浮在炉中。那种幽深到让人难以拔出视线的蓝色怎么看都玄异无比。
谢遥一愣,可是马上反应过来,那火焰燃得毫无预兆,这么凭空出现在废弃木屋里的东西,恐怕有大麻烦。他手里还拿着那充当拨火棍的灯台,此时也不知该将它插回去还是用它打灭那蓝火。
方才他一拗断这烛台,那蓝火便燃了起来,指不定两者间有什么关系。他虽然平时志怪小说没少读,可实际却没遇上过这种破事儿。他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求助般地看向了云青。
云青疲惫地坐在刚刚的墙角,闭目咳嗽,手里还端着那个小盏,仿佛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谢遥收回目光,简直想抽自己几下,他快二十岁了,居然遇事没半点主见。刚刚还想依靠这么一个盲眼的孩子。这时候不是应该自己保护他吗?
这么一想,谢遥那种骨子里的文人正义感被激发出来,一咬牙向前走了几步,近距离盯着那火。
那点豆大的蓝色火苗周围也没有可燃的物什,就这么虚飘在黑乎乎的炉子里,说不出地诡异。加上这屋子冷得不寻常,谢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遥僵在原地看了半天,感觉除了比刚才还冷点,似乎这火也没什么坏处。谢遥见没有异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放下警惕。
他想趁现在赶紧带云青离开这屋子,可是一回头却发现云青已不在原处,而是抱着一壶一盏在那墙角的烛台处查看什么。
虽然他眼睛看不见,甚至是背对着谢遥的,可他却像知道谢遥在看他一般,沉静地说道:“你退开。等阿芒回来再解决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
谢遥倒是没关心云青对屋里情况的了解,而是抓住了他话里的某个词。
这里除了他和云青莫非还有别人?
谢遥环顾四周,隐隐觉得有双看不见的眼睛把视线钉在自己身上。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立马几步跑到云青所在的角落里,挡在他身前。
“没事的。火中有人,等会儿让阿芒浇点水熄了它便好。”云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听不出什么起伏。
谢遥觉得自己对这孩子的“敬畏”多半是“畏”多于“敬”的。云青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都能知道这短短静默中发生了什么,还能这样有恃无恐。这孩子莫非和无暇仙子一样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