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惊讶地问:“那她的孩子呢?”
张婶摇头:“我看那小娘子心事重重,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婆婆还说什么回奶了别人不要她,我看啊,兴许是要去大户人家做奶娘。”
小晚唏嘘着:“自己的孩子怎么办,谁来养。”
张婶叹道:“这样的女子不计其数,为了家计为了生存,不得不丢下自己的孩子,去喂别人家的孩子。有些是很可怜,身不由己,但也有些是心甘情愿,说她们什么好呢。”
“之前相公问我,要不要请个奶娘帮忙,我给拒绝了。”小晚说,“想着奶娘自己的孩子没人喂,我实在不忍心。”
“好孩子,不过你也实在太辛苦了。”张婶摸了摸小晚的脸蛋,“朝风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娘儿俩说会儿话,张婶便哄着小晚睡下,再往楼下来时,霈儿正站在板凳上,和他爹一道在柜台后拨算盘。
凌朝风教得耐心,霈儿聪明学得很快,父子俩好好的,叫人看着就安心。
张婶走来说:“这样多好啊,你们俩一闹,小晚就担心,你们真舍得?听我的话,这些日子,霈儿不许瞎胡闹,朝风你也别动不动吼他,哪怕忍一忍,攒着将来揍他也成。”
凌朝风低头问儿子:“听见了没?”
霈儿很乖地点头,拍拍亲爹的胳膊:“爹爹也要听话。”
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斥骂和痛苦的喊叫,但立刻就安静下来毫无动静,张婶想要上去看看,凌朝风拦住了她,张婶会意,这天下的事,他们如何管得过来。
夜色渐深,繁华的京城在夜幕中安宁,毕振业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边的铺子都要打烊了,店小二扛着门板,看看走过的人,见不是店里的主顾,就不管了。
毕振业没让家人接,他们早赶着马车走了,他想一个人静静,今天的事,仿佛把他整个人给掏空了。
原来母亲这件事,真的是他人生里一大阻碍,他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自己行的正,就能活得坦荡。
是啊,一个能把自己亲娘送去流放的人,他到底能承诺给别人什么样的人生?
他想起白天对二山说,要去家里给他和奶奶报喜,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他们是不是还在等自己的消息?
毕振业苦笑了一下,沈王府的门槛那么高,是他痴心妄想。
却是此刻,一家马车从身后不紧不慢地跟来,马车越过了毕振业,在他身前停下,毕振业站定了,便见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她优雅地站在那里,而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走远了。
街上的店铺一间间打烊,路上的光线越来越暗,再下去,就要看不清彼此的脸,毕振业疾步走上来,道:“郡主?这么晚了……”
沈晴莞尔一笑:“我想散步,你可有闲暇相陪?”
“有!”毕振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顿了一顿,还是迟疑,“可是……”
但晴儿并没有听他说下去,转身往前走去,毕振业不再矛盾,立刻跟上来,与她并肩同行。
“你饿吗?”沈晴笑道,“来我家坐了半天,都忘记招待你用饭了。”
“是啊,一晃天都黑了。”毕振业说,只可惜等到天黑,他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不过,沈王爷虽然没有答应他,最后也并没有拒绝,是毕振业认为,王爷不想把话说绝了,彼此都下不来台。
“其实我能不能嫁给你,我爹说了不算的。”晴儿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盈,露出了女孩儿该有的活泼姿态。
“那……是太后说了算?”毕振业想当然地问。
晴儿翩然转身,清素的衣裙在月色下散开,宛若天降仙子般,她轻盈地笑着:“当然是我自己啊。”
毕振业愣住,沈晴笑悠悠地说:“可你非要问我爹,我只能让你问啦,可你要知道,在我爹眼里,这世上是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我的。”
这一下,毕振业聪明了,上前一步,正视着沈晴:“那我问你,晴儿,你愿意嫁给我吗?晴儿,我可以娶你吗?”
沈晴怔然,这个人,突如其来地喊自己的闺名,相识这么久,他总是客客气气地喊着郡主,他客气于是自己也客气,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沈王府的郡主很轻浮。
“晴儿,我、我喜欢你。”毕振业脸涨得通红,气息也急促起来,“晴儿,做我的妻子可好?”
正文 235 为何女子最可怜?
晴儿灿烂地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走:“那明天你找人再来一趟吧,哪有人提亲是自己来提的,亏你还是世家子弟,这些规矩都不懂吗?”
毕振业心花怒放,追上来道:“我该请什么人,我奶奶可好?”
晴儿笑道:“大热天,怎么好惊动老人家,该是我去向祖母请安才对,你在刑部请一位同僚或是前辈不就成了?不过是走个过场,再说了,能为我们来做媒,这样好的事,人家一定上赶着帮你。”
毕振业一一记下,护着晴儿往前走,但是大晚上的,不见得带人家姑娘去自己的家,忽然灵机一动,说:“晴儿,你若不嫌弃,我们去夜市吃宵夜如何?不过那里往来的都是市井之人,怕吓着你,但那里的东西很好吃,我想你一定没吃过。”
沈晴笑问:“你从前怎么能有机会跑去那种地方?”
毕振业不好意思地说:“是最近的事,自立门户后,我自由多了,时常出去走走。”
沈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我带你去吧,我一定比你更熟悉。”
毕振业一愣,沈晴竟是主动拉起他的手往前走,听她笑着说,她的嫂嫂大长公主是京城一霸,自己作为嫂嫂的小跟班,这京城里没有她没见识过的,自然这样的事,外人绝不会知道。
一对人在夜色里越走越远,远处沈王爷骑着马,怀里坐着妻子,两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家闺女跟着她喜欢的人离去,沈王爷调转方向,带着妻子回家,他笑着说:“闺女嫁了之后,我们也出去走走吧,跟着我一辈子,辛苦你了。”
“朝廷的事呢?”
“皇上自己能应付,年轻人都能独当一面了。”
月色静静地洒在人间,每一晚都守候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凌霄客栈里婴儿的哭声十分清亮,小晚抱着女儿在走廊里徘徊,凌朝风抱着儿子在屋子里转圈,霈儿当然在自己的卧房呼呼大睡。
他们早就说好,夜里不要张婶来帮忙,不然全家都围着转,都累垮了,白天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