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崔家的家业也散了,十七岁的小妾不会跟着一个瘫子走,只有原配发妻不嫌他。
崔老爷觉得自己悟了。
他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
崔太太慢慢坐到他身边,“我打你做什么,打坏了还要掏银子给你医,咱们家现在不是穷了么,银子要省着点花,先把你的病治好,把彦哥的腿养好。”
可不就是穷了吗。
命比银子重要,崔家有多少银子,跟着崔老爷做了十几年生意的崔鹏也差不多清楚,崔彦可以自作聪明藏起来一些,但这一藏,一家四口就不好走脱了。
在那时候,藏的已经不是崔家的银子,而是藏了属于三皇子的银子。
正屋下面的地窖只有崔老爷和崔太太知道,夫妻俩亲手把一锭锭银子和金砖搬进去的,为了保命,崔太太还不是说了出来。
不说,是给崔鹏藏着呢,反正银子也不属于他们了,崔太太极想让崔鹏也拿不到。
裕丰钱庄的十万两存银,连崔太太也不知,崔老爷从前只告诉了崔彦。
就是这一时查不到的银子都交了出来,才取得了三皇子那边的信任。
时间太赶了,崔太太连自己的嫁妆都没搬走,带走的细软,也就值七八千两银子吧,还有崔五娘的嫁妆比较值钱,后者是万万不能动的,毕竟五娘要嫁的周恒就穷,嫁妆再给的少了,要逼小夫妻俩婚后去喝西北风吗?
其实周恒中举后,也有人送铺子送地的,周家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穷了,是小富之家。
然而在崔太太眼里,周家那点家底真不算什么,自己让心腹嬷嬷匆忙收拾出来的,至少值个七八千两银子的细软也不算什么。
家里有两个病人呢!
崔老爷的中风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好。
崔彦明年还要进京赶考。
还有跟着一家四口离开崔家的忠仆,也需要她安置。
细细一算,真是哪里都要花钱啊!
当了多年夫妻,崔老爷当然能看出崔太太在想什么。
不知为什么,此时他特别想哄一哄妻子:
“别、别省,有……有钱,你花,都给你花!”
崔太太皱着眉头看他,崔老爷手脚还不能动,小声让崔太太去摸屋里的砖。
这院子是为了崔彦在南仪求学才买的,崔彦自己都没住过几回,崔家搬进来匆忙也没怎么打扫,崔太太掀起床帘一摸,只摸到一手灰。
她一边摸一边敲砖听声音,是有些砖声音听着不对劲。
她就这样摸遍了整个屋子,除了她身高够不着的地方,哪怕是床下都没放过。
摸完了,崔太太又拿起剪刀挑中一块地砖一点点戳,戳掉一点表皮,露出内里的一抹金色,她用灰把露出金色的地方盖住,发了好一会儿愣。
这屋子,起码有一半的砖不对!
崔老爷在床上,笑的眉毛眼睛一起往下弯,像白白胖胖的弥勒佛,更像偷鸡成功的狐狸。
“有、有钱,给你花!”
他以为崔太太会感动靠到床边,却不想崔太太忽然恶狠狠抬头,提着剪刀就冲过来了:
“好你个老不修,藏了这么多金子在这里,没告诉我,也没告诉彦哥,是不是要留给后院那几个贱人?”
剪刀一下刺向崔老爷的腿中间。
崔老爷整个人都懵了。
他、他被刺中了?
刺中了还是没刺中?
没感觉到疼,应该是没刺中那处要害。
万一是中风,那里本来也没有知觉,刺中了也反应迟钝?
崔老爷汗如雨下,十分想哭。
明明他一直都很受女人欢迎的,以往随便说句话,都能逗得小妾们娇笑不停,若再送一点首饰和衣料什么的,她们就更高兴了,会搂着他脖子,坐在他怀里,不断亲他。
现在自己把最后的家底透漏给夫人,让她随便花用,夫人非但不感动,还要阉了他?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崔老爷到底没忍住,呜呜呜哭起来。
崔太太也有点后怕,掀开被子发现崔老爷没受伤,那股火气又蹿起来了。看崔老爷哭的可怜,崔太太不为所动,反而伸出手掐住了崔老爷白胖的脸颊:
“你别哭!你先说说,除了这里藏的金子,你还藏了什么?崔来富,你今晚要是说不清楚,一会儿再拉了别想我给你换褥子!”
崔老爷哭到快闭气,打了半天嗝,弱弱辩解:
“为夫早已改名叫崔俊臣……啊,别掐,别掐,来富,为夫就叫崔来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