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对这宫里的纸醉金迷和高高在上的权位并不是很热衷,所以哪怕天子的御座就在眼前,他都没有走过去坐一坐的欲望,只是踱步到里面的一副书画底下站定,一边仰着头观摩,一面缓声说道:“不用惊慌,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你只需要照着我交代你的去做就一定不会翻船。”
“是!”假的梁元轩此刻已经微微佝偻了脊背,脸上满是谦卑的神情。
当着周畅源的面,他当然也不敢走过去试坐龙椅,只是有些谨慎的站在周畅源身后:“主子您运筹帷幄,自有决胜千里的手段,奴才一定会竭尽所能配合您把这场戏演好了。”
周畅源似乎看那副画看的出神,一时并没有再接茬。
他等得一时,却觉得气氛压抑,心里不安,就又试探着问道:“现在虽然铲除了王氏这块绊脚石,让主子您掌握了朝堂和后宫,可是主子,北边边境上的事却迫在眉睫,大胤方面近年来十分强势,那边的事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干戈的。接下来……奴才应该怎么做?”
说白了,周畅源之所以今天能力压王皇后,占尽了一切的优势,也不过是因为先把王皇后引入了他的圈套里,先拿住了王皇后的短处,掐住了命脉。
但是大胤方面却不同的。
就算他们可以用大胤人谋杀了皇太孙做借口恶人先告状,可两国关系势同水火,人家可未必吃这一套的。
王皇后之所以这么容易被扳倒,说白了还是因为手上抓着是筹码不够,所以腰杆儿硬不起来,而两国之间,大胤的国力足够强大,有些事就不需要单凭着讲道理来解决的。
周畅源当然知道大胤那边情况很棘手,他怂恿了任剑铭对元洲城出兵,一则是为了今天让梁元轩在这皇都之内的出场增加筹码,二来也有点是对萧樾和萧昀叔侄示威提出警告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对手底下的棋子解释这些,只就不甚在意的勾唇冷笑了下:“这样好办,等你登基之后就马上以帝王之名送一封国书过去,就把一切都推在王氏身上好了。态度诚恳点儿,就说是王氏为了谋权扶持傀儡,这才故意设局在大胤境内刺杀了梁晋,反正王氏也死了,这本身就算是个态度了,这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萧樾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这样的说辞就仅仅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而他拿来应对萧樾叔侄的筹码——
实则是宜华!
现在整个南梁都落入他掌控之中,就等于宜华的命也捏在他手里了。
他就不信萧樾能不顾宜华的生死来跟他死磕。
何况……
周畅源正想的出神。
殿外就听见他那随从在敲门:“太子殿下,属下季同有事求见。”
假的梁元轩当即神情一凛,下意识的抬眸去看周畅源。
周畅源不紧不慢的回转身来,给他递送了个眼色。
他会意,拱了拱手,然后快步绕到案后,坐在了王座之上。
周畅源随后慢慢的走过去,垂手站在了旁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假梁元轩这才又深吸一口气,端起了架子:“进来。”
内侍开了门,把季同让进来,随后又关上了门。
假的梁元轩赶忙又从座位上站起来。
周畅源其实挺不喜欢他的这个德行的,不过也懒得多言,只又踱步走到一边去。
季同快走进来,抽出袖子里的一叠纸张递给他:“搜过王氏的寝宫了,这是主子您要的东西。”
前面两天两夜王皇后控制宫廷,已经是将梁帝的寝宫和这御书房都翻了一遍,打开了梁帝设置是所有暗格,把他的私藏全部抢过去抓在了手里,这反倒是给周畅源省事了,他最后只需要叫人去搜了王皇后那,就把所有的秘密都翻了出来。
这些信件里,有军机密要,也有某些官员和皇室成员的秘辛,显然都是梁帝秘密叫探子搜集到的,但是到手之后又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没有对外公开,或者是留着以待不时之需,又或者是拿着当做挟制对方的筹码了。
周畅源之前是梁元轩的心腹,这其中有些秘密他早就知道,也有些不知道的。
但他暂时都不怎么感兴趣,只从中拿出了其中两个信封,皆是当年武勖和梁元轩互通有无时候留下的密信。
他也没拆开来细看,只是收了一封在怀里,又把另外一封塞给了季同,随口吩咐:“你马上出京北上,亲自走一趟,当面把这个交给萧樾。”
萧樾的确是个难缠的人物,软硬不吃,手段还很强横。
可是——
他也有弱点,而且还是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
武昙!
要打倒他,很难,可只要他有了软肋,那么要牵制住他,便不在话下了。
季同手里捏着那薄薄的一封信,却还有点不确定:“只这一封信?你可还需要带一封手书,或者捎什么话过去?”
周畅源摇头,脸上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不需要了,你只把这封信交给他,他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季同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却没有当面质疑他的习惯,就没再多说,只应诺之后就带着信件离开了。
剩下的那些信,周畅源就都扔在了案上,交代假梁元轩:“这些东西你看看吧。”
至于他交给季同带给萧樾的是什么信件,又或者又什么企图和打算,假梁元轩没敢问,他自然也不会说。
其实早在三年前,梁帝就曾经企图拿武勖的事威胁萧樾的,当时之所以没能牵制住,是因为他是南梁的一国之君,他太在乎这个国家的存亡了,反而被萧樾掐住了命脉给反杀胁迫了。
可是他周畅源不然!
萧樾应该会明白的,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未来怎么样,就算萧樾一怒之下会率领大胤的铁骑南下,一路踏平了皇都,灭了南梁,这对他周畅源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而已。
他不怕南梁灭国,甚至于如果真的走到了无路可走的那一步,他也可以死,可是萧樾豁得出去么?
只要他将武勖通敌叛国的罪证公之于世,定远侯府整个身败名裂,加上边境上元洲城的百姓才刚吃了南梁人的闷亏,死了好些人,还被摧毁了家园,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一旦知道了武勖曾经的作为,如果萧樾还一力包庇武昙和武家,那么——
在前面等着他的就是一场大的暴乱!
这样的局面和代价,对萧樾来说也不是好应付的!
所以,周畅源这时候已然是对眼前的局势势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