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此言差矣,酿酿睡惯了这个荞麦壳的,换了其他的睡不着。”
——胡说八道,酿酿多少次在本官的公文堆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你瞎?
陆栖鸾懒得跟他废话,道:“我的书你看完了没,这是人家借给我的,你看完了就还我,我一个人在车里可无聊了,你看酱酱的耳朵都快让我揉长了。”
叶扶摇告罪道:“委实是陆大人的话本太过精彩了,让在下不能自拔,陆大人还请多容我两日,参详完毕自会奉还。”
陆栖鸾心想这人有借无还,人品多半是坏了,正想纠正他一下,忽听车队前面传来一阵喧闹。
“怎么了?”
“陆大人,前面山道上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伤者,像是流民。”
“是吗?先带过来看一看吧。”
陆栖鸾是这队伍中官职最高的,是以下面那些兵曹主簿遇上什么事都会来请示她一声,连日来便养成了习惯,见前面的军士把那伤着架了过来,便想过去查看。
叶扶摇抬头看了看山上被风吹得来回摇晃的树木,忽然伸手稍稍扯了一下陆栖鸾的袖子,等到她疑惑地停下来,方才徐徐道——
“山中遇流民,必有匪类出没,陆大人还是莫要小看了地头蛇的好。”
“你怎么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陆大人还是待在我身边的好。”
陆栖鸾心中警惕之意刚起,忽然脚下一震,地面隆动,惊恐地朝山上一看,只见山上林木忽然倒落下来,整个车队顿时大乱。
“山崩了,保护辎重!”“快保护陆大人!!”
这样的山崩最是可怕,山石还在坡上滑落间,灰尘先就弥漫开来,眼看着最前面一条沉重的滚木要往叶扶摇身上砸下来,陆栖鸾一急,便把他推开,自己往后躲闪过去。
她隐约听见有人喊别去后面,但到底还是来不及了,山道瞬间被滚落下来的巨木砂石埋住了。
“咳、咳咳……”
连咳了好几声,陆栖鸾扇开眼前的灰尘,只见车队被滑坡截成两半,刚刚被架过来的重伤流民像是也被震伤了,在地上捂着脑袋。
陆栖鸾忙过去扶:“你没事吧?后面有大夫——”
那流民睁开一双冷冽的眼,忽然把她拦腰一揽,放出了一道烟火。
“兄弟们,开工了!大夫和药草留下,其他的全部杀光!”
——卧槽???
山林间突然冲出来无数持刀流寇,军士们都在前面,他们被截下的这半截车队都是药材和一些老大夫,陆栖鸾正要叫出声,便听扛着她的那个人说了声抱歉,后颈一疼,便昏了过去……
……
不听老叶言,吃亏在眼前。
如果再来一次,她以后再也不抢老叶的小鱼干了
陆栖鸾睁开眼,揉着发痛的后颈,坐起来发现四周是一片深林,旁边是余下的那半个车队的药材,和几个被捆在树上的老大夫。
陆栖鸾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竟然发现自己没有被绑着,连忙推了推旁边的老大夫,发现他们脖子上都有被针扎的痕迹,像是中了某种致昏睡的毒,都睡得很沉。
她身前有一片小小的篝火,身上搭着一件像是别人特地给的披衣,一时间整个人有点懵。
……我们不是被山里的大寇劫持了吗?这什么情况?
陆栖鸾坐起来在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幽林四周持火站岗的身影极多,看那背影绝不是士卒的制式服装。
“少主,这番你劫了狗官的药材队,回去在主公面前便是大功一件!可惜没抓住队里的那个官职最高的典军,不然等咱们把那狗官的头剁下来往阵前前一扔,肯定能吓那些官兵一跳,哈哈哈哈……”
陆典军听得脖子一凉,连忙躲在树后,但接着便觉得他们说的哪里有些不对。偷偷看过去,只见篝火堆后,坐着一个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从肩膀到肋骨处斜着一条狰狞伤痕的男人。
比之周围那些大胡子的壮汉,这人眉眼生得十分英挺,双目奕奕有神,说话间,胸前那条伤痕裂开流血也并不在意,抓起旁边的人递来的酒粗豪地往肩上一淋,酒液顺着极其优美的肌理滑下来流进伤口,叫陆栖鸾看得好一阵幻疼。
“对了,少主,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
“先前听说这官兵南下,路上劫了不少良家女子,专门献给那些狗官。我听这姑娘不是京城口音,多半是地方上的狗官从遂州哪儿被抢来给那狗典军享用的,便把她救了来,到时问问她家住何处,把她送回去。”
——我,被抢来献给那个狗典军享用?
陆狗官回想了一下,觉得队伍里应该没有别的典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是从家里带来的朴素的夏衣,便知道这群绿林应该是误会了。
——看来这南境还没有那么时髦,只听见他们陆典军陆典军地喊,没意识到陆典军是个女官。
想到这儿,陆栖鸾暂时松了口气,至少脑袋暂时保住了。
“谁在树后偷听?”
话音刚一落,那匪首便如风一般刮过来,把树后的人抓了出来。
“你……姑娘,你醒了?”匪首立马松手,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一时情急,便把你带走了,可有伤到哪儿?”
陆栖鸾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时,旁边有人疑道——
“少主,你别的救了那狗官的侍妾回来了吧,你看她好像不太高兴啊。”
陆栖鸾:“……”
陆栖鸾坚定道:“壮士误会了,我正是被那陆狗官抓起来意欲侮辱的良家闺女,绝对不是什么朝廷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