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内心对萧玚的亏欠,萧夜心尽心尽力地照顾萧玚,事无巨细都亲自料理。然而即便萧玚的身体逐渐恢复,他的性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
曾经的萧玚不过是贪玩一些,面对萧夜心的督导,他多时愿意听从的。可自从伤病之后,萧玚整个人便放浪形骸起来,日日不是醉酒便是不知所踪,外出归来也是满身酒气,衣衫不整。
起初萧夜心还会耐心规劝,可萧玚从未听进过一个字,有时还极度抵触萧夜心的话,好几西险些动手。为此,张氏和萧琮也曾出面劝说,然而萧玚除了在张氏面前乖顺一些,其余时候依旧冥顽不灵,比外头那些纨绔子弟更令人头疼。
萧夜心于心不安又无计可施,杨广又回了江南督战,她忧心重重可无人能够诉说,只能去寺中参拜,将心事告知佛祖,乞求得到片刻的安宁。
稍后萧夜心在禅房歇息,因近来心事困顿,精神不济,她竟不知不觉入了梦。梦中不止是萧玚,还有萧家的其他人,都对她厉声责骂,说她为了一己私利陷害萧玚,不顾亲情,将她吓得惊醒,睁眼时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哑口无言。
那个她本以为死在扬州的男子竟会出现在大兴的寺庙中,而且就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毯子,是要为她盖上的样子。
“弘宣?”萧夜心失语,她惊怔地从榻上站起,将房中的一切都观察一遭,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又问道,“你不是已经……你怎么会在这儿?”
“晋王留我一命大约是要我看清一些事吧。”弘宣将毯子放去榻上,道,“我看你心事重重,精神欠佳的样子,所以让他们准备了凝神静心的香为你焚上。”
萧夜心曾经对杨广斩杀弘宣一事有些怨怪,但当初既要让杨广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便未在那件事上纠缠。今日忽然见到“死而复生”的弘宣,她除了惊喜,还有多了对杨广的感谢——在和她有关的事上,杨广总是多一些温柔,即便他不会开口告诉她。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萧夜心如今已成为晋王妃,再加上她曾经和弘宣的关系,为了避嫌,一直和弘宣保持距离,明知他的好意,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多谢”。
踏出禅房时,萧夜心又忍不住问弘宣道:“你还回皇后身边讲经么?”
弘宣未曾作答,萧夜心不便追问,可因为他的出现,她心中的顾虑便又多了一个。
如此等到萧玚和兰陵的伤势痊愈,便近了兰陵和王奉孝的婚期,已是又一年隆冬时节,大兴城飘起了漫天的白雪,如是一场无声却盛大的告别。
萧夜心受兰陵钦点,陪伴她在出嫁前的一段时光,因此萧夜心直接搬进宫居住,可她知道,不光萧玚变了,兰陵也跟过去不一样了。
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都长了,可这种沉稳和安静却让萧夜心倍感酸楚——用自己最单纯最炽烈的感情作为成长的祭祀品,放下了最简单的快乐和最美好的憧憬,将自己放置在看似平静的生活中,而走得越远便越会感受到绝望。
事已至此,没人可以改变这样的结局,萧夜心唯有希望,王奉孝能够好好对待兰陵,慢慢地淡化萧玚在兰陵心中的位置,重新培养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至于萧玚……
萧夜心没有透露给兰陵关于他的一个字,她知道,兰陵必定不忍心看见那样自暴自弃的萧玚。可是谁都叫不醒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萧夜心甚至放弃地以为,只要萧玚不铸成大错,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照顾他,毕竟是她亲手毁了萧玚的人生。
兰陵大婚的当夜,萧玚又失踪了。
萧夜心得到消息时,大婚典礼已经结束,她正准备回晋王府。听侍从这样禀告,她微怒道:“我不是让你们今天一定要看着他的么?人不见了为什么不早说?”
侍从跟在萧夜心身边回道:“宫门的守卫说今日公主大婚,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奴婢出示了晋王府的令牌,他们也不让进,就连消息都不肯递进去,所以奴婢只能在宫门口等着,一见王妃出来即刻向您禀报。”
“现在呢?人找到没有?”
“公子可能去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就是找不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