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暗暗吃惊,却没敢多话。
这位可是比她年纪还大的老姑娘了,怎么上面到现在才想到来解决她的婚事?未婚又能匹配得上她身份年纪的,普天之下也没几人了。
贵女们身娇体贵,等了约莫一刻钟,大都显露出不耐之色。
“嬷嬷,去看看,她是不敢来,还是故意教我们等!”安阳郡主率先表达对这个堂姐的不满。
伺候她的婆子赶紧安抚道:“文宬郡主跟皇后娘娘说话,大概多说了几句,主子稍安勿躁。”
是皇后要拉着她说话,其他人再有怨气也得忍。刘珏嘟着嘴,很是不满意,但也没奈何,只抱怨道:“皇嫂真是费心,婵姐姐都二十有八了,就算她来,难道还真能找到跟她相当的夫君?”
这话说得便有些露骨了。
虽说刘婵在众之中身份最高,但年纪摆在那里,长出她们十岁有余,却与她们一同来抢夫婿,看在人眼里着实可笑了些。
贵女之中,便有三四个拿丝娟掩了嘴,撇开头,掩掉脸上笑意。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才听得车马声,众人纷纷回头,便见远处浩浩荡荡的中尉军前呼后拥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而来,京辅都尉虞孝卿亲自在前面引路。
安阳郡主闷哼一声,终于拂袖而去。一竿子婆子丫鬟追过去,闹出好大一翻动静。
赵姝淡淡瞥了一眼,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虞少容则笑得十分阴晦,面有得色,其他人则低头垂眸,尽量让自己变成一个不知情者。
马停,车夫放下脚踏,侍女扶文宬郡主刘婵下车,步履款款,暗香浮动,面容恬淡沉静,眼中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郁色。
二十八的贵女,自有她一翻派头和威势,经历过朝廷更新换代,岁月沉淀出的气质也非这些养尊处优的娇贵女子能比。
虞孝卿的视线几乎舍不得移开,刘婵却恍若未觉,只对向她行礼的其他贵女抬了抬手,启口道: “让诸位久等了,嬷嬷,带人入园吧。”对安阳郡主刘珏之事,只字未提。
“莫非安阳郡主对虞都尉有意?”待人散去,宋轶问凤羽夫人。
凤羽夫人缓缓摇着孔雀翎羽扇,带来一阵香风,“宋先生是聪明之人,想必今日这情形已经看出点门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凤羽夫人,前面有一张金牌冰人,是后来修上去的。
☆、第二十九章 群芳图
媒人的作用便是穿针引线,穿什么针,引哪条线,自然她最清楚。贵族不比庶民,双方都得看对眼了方可,否则,任何一方不满意,她这个冰人都担当不起。
此番入苑,贵女十人,王孙公子十五人,年龄都过了十五,且无婚配。这些人中,固然有受豫王的“歪风邪气”影响,但论本质都是那种“宁缺毋滥”之辈,偏偏眼尖嘴叼,十分挑剔。
你看中我,我却未看中你,我看中他,他却未必看中我。就这样恶性循环,这御赐金牌冰人也真真是难当。
“以宋轶今日所见,安阳郡主似乎看中了京辅都尉,而京辅都尉全身心系在文宬郡主身上。安阳郡主与赵家女公子之间似乎有些嫌隙,虞家女公子与徐家女公子关系看似亲厚,却似有主仆之别,至于其他,暂时未看出来。”
凤羽夫人点点头,“宋先生好眼力。我也不瞒你,说不定以后还要请你在画作上有意撮合撮合。这安阳郡主早年便有指婚,指婚的对象还是赵家长公子赵诚,却被赵诚谢绝了,于是两家便结了梁子,见面难免给点眼色看看。
安阳郡主喜欢上京辅都尉还要从她十三岁时郊游说起,当时她与几位贵女一起出城,却不料遇上几个小毛贼,是京辅都尉及时救了她,从此便生出了非君不嫁的心思。
可这京辅都尉偏偏执念于文宬郡主。文宬郡主原本跟虞家嫡系义国公虞灏之子虞瑾有婚约,当年王氏一族被灭,传言是虞瑾出卖王大司马,义国公为证清白,在刑台举家自刎,文宬郡主便成了望门寡。这一来便守了十年活寡。京辅都尉爱慕于她,也等了她十年。”
说到此处,两人唏嘘不已。人情冷暖,这般重情义者,世间罕有。
“如果有人愿意等我十年,我一定以身相许。”
凤羽夫人看过来,本想鄙视宋轶一翻,却看她眼神特虔诚,反而不好多话了。
“两位郡主的恩怨纠葛大概就是如此,至于其他人,我这里有份单子,你且看看,届时估量着办。”
凤羽夫人写的是一张人物清单,谁喜欢谁,谁跟谁曾说过媒没成功的,都标识得清清楚楚。
令她惊奇的是,我以为喜欢刘煜的谦虚点说得占个四成,没曾想,真正以他为目标的只有虞少容和赵姝。
一个是刘煜丈母娘家人,一个是丞相之女,相爱相杀的对手赵诚的亲妹妹。也难怪,除却两位郡主之外,这两人的身份算是最高,父亲一个三公一个九卿加皇亲国戚,其他人哪里敢与之争锋。
“下面你也看看啊。”凤羽夫人见宋轶死盯着豫王不放,点了点下面的名字。
徐若的目标是镇国将军卢君陌,这倒是有点出乎宋轶的预料,因为这个徐家贵重女,不像是有这等执着和野心之人。
她没有,但徐敬言却可以有。作为中尉军军正,若是上面的执金吾换人,能与新的执金吾结为姻亲,那最是美妙不过的事了。
只是可惜了,以卢君陌为目标的人竟然有三个,徐若无论身份外貌都不出众,要赢,怕有些难度。
贵女十人,公子十二人,就算一对一,也会有两位公子被剩下。宋轶没想到剩得最好看的竟然要数长留王和赵诚。
其他公子就算不是贵女们的第一人选,排个第二第三也是有的,偏偏这两人干净的连退而求其次都没有。
莫非这两人有毒?他们可是《惊华录》上的真正风云人物啊。
“你也觉得奇怪吧?”
宋轶非常诚恳地点头,虚心求教。
“赵公子是自作自受,他连安阳郡主的婚都敢退,哪家贵女敢去触这个霉头?至于长留王,”凤羽夫人叹了口气,“怪只怪他长得太好看。没有哪个女子是希望丈夫比自己还妖媚的……”
宋轶深以为然。
凤羽夫人斜她,“这都要拜麒麟阁那位画骨先生所赐,竟然贴了那样一张画像出来。画刚出来时,我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只是来的都是男儿郎,甚至有人本已要下聘其他贵女,看见那幅画,义无反顾地反了悔。最后一听他是男儿身,只觉人生都灰暗,差点抑郁而终。这样的男子,试问哪个贵女敢接手?”
宋轶默默喝了一口茶压惊,把关系撇得特干净,“自古蓝颜多薄命,怪只怪他长了一副好皮囊。”
凤羽夫人睨她半晌,转了话头,“午饭后要开始画群芳图,你准备准备吧。这画,你可当心着画,稍有不慎,可是会掉脑袋的哦。”
宋轶悚然一惊,瞬间明白过来。